第4章 赶集
冬日午后，阳光和煦。
灶台大铁锅闷烧的野兔肉香气浓郁，让人不自觉的咽口水。
壮汉不但打猎是把好手，干这些农家活也特别娴熟利索。
等炖好的兔肉端进屋，姚沛东也把外婆请来了饭桌旁落座。
“小张啊，你的情况小东跟我说了，以后哪儿也别去，就住我们家！”
外婆听姚沛东说起壮汉的来历，此刻没了戒备心，热情笑着表态。
不过当看到壮汉几口干掉一个白面馒头，一会儿就吃了四五个后，笑意里隐隐多了些尴尬意味。
毕竟家里的面粉本来就不多了，要是照这么个吃法儿，估计下个月全家就得啃棒饼子了。
“外婆，下午我带他去一趟镇上，给找个临时工的活儿先干起来，就凭老张这身板儿，挣个饭钱应该不难，以后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姚沛东理解外婆的担忧，于是指了指壮汉笑着说道。
“嗯，到了镇上有时间的话去学校看看玲子那丫头，嘱咐她在学校里好好学，别老惹事儿！”
外婆说到自己的孙女，忍不住犯愁。
姚沛东只有一个舅舅，前些年发大水房子被冲毁，全村人都合并到了新河村，因为分到的田不多，这两年舅舅和舅妈以及表哥都去了城里打工，一直也没回来。
而留在家里的表妹则跟着外婆和他一起生活。
舅舅家姓卫，表妹叫卫玲，今年十四岁，脑袋瓜聪明心眼多，但就是学习方面不开窍，复读两年，如今还在读小六。
这年头读书成绩不好的话，要么别念了，要么就只能复读。
表妹卫玲复读两年小六，在学校里什么风浪没见过，个头跟不少女老师都差不多高，俨然是大姐头的存在。
凭着多年积累下的赫赫‘战绩’，学校里不管男生女生，都得尊称一声玲姐。
为此外婆没少给学生家长赔笑脸说好话，这也导致每逢周末卫玲放学回来，总少不了一顿训斥。
不过训归训，外婆也担心孙女在学校里受欺负，平时不在家也会经常念叨。
“嗯，下午我去学校看看玲子。”
姚沛东点头，再次给外婆夹了一块软烂兔肉。
吃好午饭，已是下午近两点钟。
姚沛东跟外婆打过招呼，带着壮汉出门而去。
新河村距离白石镇约么七八里的路程，家里没有自行车，两人步行来到镇上，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好在白石镇每逢农历三、八都有大集，虽然眼下已经过了集市收摊的时间，但街上还是比平时有更多人闲逛。
姚沛东让壮汉提上装野兔的口袋，沿铺着煤渣石子的主街径直走去了猪肉、牛羊肉市口。
农村大集上摆摊基本都是分区域的，其实也没什么硬性规定，但一般都会扎堆售卖，这样更容易吸引到顾客。
此时的大集已经没了熙熙攘攘的热闹氛围，这时候不但没有集市管理人员上来收管理费，也更容易找到摆摊的空位置。
壮汉不等姚沛东吩咐，直接把口袋放下来，打开后取出两只野兔扔到了前面地上，开始摆摊售卖。
“吆，行啊哥们，大冷天的竟然让你一下逮到这么多兔子，咋个卖的？”
旁边一个已经收好摊的猪肉摊贩看到后，立刻笑着朝壮汉问价。
这年头卖肉的一般家里生活条件都不错，看到有新鲜野兔打算买回去给家里人改善伙食。
“急着出门也没带称，所以咱这直接论个儿卖，四块五一只，挑到哪个算哪个。”
姚沛东接过话茬回应。
猪肉摊贩一听价格有些犹豫，这比他想的稍微有点高，因此讪笑着点了点头，不接话了。
哗啦！
姚沛东见状也不着急，上前一步把口袋里的野兔全都倒在了地上。
八只野兔不可能一样大，其中最大的一个看上去估计得有七八斤重，卖相极好。
这堆野兔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快就有人凑上来问价了。
而那个猪肉摊贩看到这种情况，瞅了眼地上那只最肥大的兔子，两步来到了姚沛东近前。
“小兄弟，你这卖的可不便宜啊，像这种野兔，集上行市价也就四块钱一只，还能便宜点不？”
“老哥你也是买卖人，我打的这些兔子你也看到了，最大的这只卖四块五一点都不贵，你要真想买就赶紧拿走，不然等会儿可就让别人挑走了。”
编排是买主。
姚沛东前世做过不少生意，深谙其中道理。
“嗐，价儿可真不低，得，那只兔子我要了。”
猪肉摊贩咂巴着嘴一脸心疼的样子，转身回到自己的三轮车旁，从钱匣子里摸出四块五毛钱，回来递给了姚沛东。
等猪肉摊贩推着三轮车走远，姚沛东朝围上来的人笑着道：
“随便挑随便选，统统四块三一只，都是今天刚从山里打到的，还有要的吗？”
地上剩余的七只野兔体型都差不多，但比刚才卖掉那只要小了些。
可他依旧没有按行市价四块钱来卖，每只贵了三毛钱。
“小兄弟，你这价儿高了，能便宜点不，便宜的话我就带一只！”
“对啊，看着是挺新鲜的，不过我觉得顶多四块钱到边儿了，你卖四块三不合适吧！”
“……”
好几个顾客纷纷开口，想买但都想价格再便宜些。
“各位，你们看我这兔子皮毛多完整？如果是用猎枪打的，兔子皮上全是孔，那我肯定不会多要价儿。”
姚沛东用脚踢了下地上的野兔，继续道：
“像这个你买回去，兔子肉炖了吃，完整的兔子皮晒干了也能卖上价钱，这一来二去的，相当于还少花钱了不是么？”
他的话说完，围着的人群里，嫌贵的声音渐渐少了很多。
终于，有人开始掏钱，当场挑选起来。
摆摊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带头，接下来就好办很多。
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野兔就全部让人买走了。
总共八只，卖了三十四块六毛钱，比按照行市价四块钱卖，多赚了两块六。
两块六毛钱放在后世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这个年代，尤其对自身目前的家境来说，可就不是小钱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今的处境，必须得精打细算，物尽其用。
姚沛东从容的把钱全部揣进兜里，心中隐隐多了份底气。
正待离去之际，就听到远处有人喊他。
当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曾经骗他做了二十多年牢的堂哥姚沛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