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王朝
这片大地，历经数代王朝的兴衰更迭，已沉淀了数千年的岁月沧桑。
然而，无论王朝如何更替，都只是历史长河中的轮回往复，并未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变革，各方各面依旧处于落后的状态。
帝制的观念深入人心，如同天地运行的法则一般牢不可破。
数十年前的一场变革，这片土地又迎来了新的王朝——震绝王朝，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然而，数千年的腐朽早已侵蚀了这个新生王朝的根基，它还未及茁壮成长，便已摇摇欲坠，濒临历史轮回的边缘。
……
此处，是震绝王朝内一座毫不起眼的县城，一条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
但因一群人的到来，街道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对那来者咬牙切齿，私下里低声咒骂：“该死的官差！又来欺压百姓了，真希望他们消失！”
来者乃是此地的县令，带着一众手下，在街道上耀武扬威地巡视。他享受着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享受着众人避让、低头的敬畏。
民众心中怒骂，表面上却只能屈从。他们生怕惹怒这些官差，到时不仅收成不保，甚至可能性命难保。
每个人都惶恐不安，低头不敢抬眼，唯有一个头戴破旧兜帽、面容模糊的青年例外。
他只是来此寻找所需之物，对于那些官差，他毫不在意。
“客人要找非识字用的书籍？可是……那种古老且无用的东西早已无人问津，众仙陨落后，仙之力遍布世间，引人瞩目便可拥有移山倒海之力。
如今世人皆以实力为尊，那种东西早已被遗弃，只有皇宫中的达官贵人或许还会为了消遣而搜寻。别说我这小摊，恐怕整个王朝都寥寥无几。”
小摊老板的话让青年不禁叹息：
“唉……在这个地方找本书怎么会如此之难？真要对这知识贫瘠之地绝望了。”
此地……不，更准确的说，是此方世界，并不是原先所在的修仙界，而是由真仙开辟出来的一方全新的天地。
那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因此，任何空间类仙术都不可能来到此处。
但是，《羌无故实录》的指引，却带领着他突破了这一限制，来到了这方与世隔绝的全新天地之中。
但是，也因为此处与世隔绝，故而没有链接上仙网，此地也没有诞生出仅属于此地人的本地仙网，想要传递信息，还是得靠信件传递，一切都与古法修仙时代并无两样。
这也导致了他连不上仙网，现今实力大打折扣，但好在可以自身一人份的灵力是无限的，好歹能运行趋炎焚体，能勉强维持住驱动自己身体的程度。
与外界的隔绝，也让此方天地走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
因为没有人去想着创作内容，也没有人专门去修行适配的功法，而只需要靠最简单的引人瞩目，便可变强。
同时，战斗也是每个人想看的，所以为了引人瞩目，所有人都开始将心思放在战斗之上，越战，就越深受人们喜爱，也就越强！
久而久之，就导致了如今这方识字率本就不高的天地完全，彻底舍弃了曾经的那些的文字和文化，变为了以武为尊的世道。
而这样的世界观构成，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阻碍，让他不得不叹息。
现今想要离开这里，恐怕也只有寻得那真仙仙术的残卷，进而再次开启传送这唯一一个方法了。
不过好在，林暮现今所持有的真仙仙术——墟延构，是不需要灵力驱动的。
只需一念，天地为之改写，故此可称真仙。
这也就是林暮在寻书籍的原因，可怎奈何此地……全是他妈文盲，连本地摊文学都寻不得。
正当林暮叹息的这时，一个少年挤过人群，来到县令面前。
他注视着县令，更准确地说是注视着那身官服，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更多的是恐惧。
“……？”县令也注意到了这个少年，“你有何事？”
“我……”少年犹豫片刻，还是一咬牙，低头说道：“县老爷！城郊外废弃寺庙里发现了一具碎尸，还请县老爷派人查明真相！”
“哼……”围观民众皆冷哼一声，“又是自讨苦吃，官府怎会管事？”
少年一脸无奈。他本不想来此自取其辱，但村附近的废弃寺庙出现了碎尸，且已有多人失踪，村民们恐惧不已。
他们希望官府能处理此事，但希望渺茫。少年承载着全村的希望来此，却发现官府大门紧闭，无人应答。
他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官差，却被告知官府事务繁忙，无人可派。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听闻县令在附近巡视。
于是，少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顾后果地来到了县令面前。
“放肆！”
一个官差冲过来，一脚将少年踹倒在地。那官差想在县令面前表现一番，高声怒吼：
“报官应去衙门，此乃老爷体察民情之时，怎容你如此放肆！”
“呜……”少年捂着被踢中的腹部，痛苦地蜷缩在地。
“哼……”县令冷哼一声，绕过少年继续前行。
围观者皆叹息不已，却无人敢言。
“等……等一下……”少年仍不肯放弃，挣扎着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若不介意，我可助你解决此事。”
少年闻言一愣，转身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破旧兜帽、衣物老旧的青年站在他身后。
“……？”县令也听见了这话，眉头一皱，望向青年，“哪来的乞丐……”
“你是……？”少年望着这位看似漂泊不定的青年，心中充满疑惑。
“我？”青年摘下兜帽，露出清秀且略带稚气的脸庞，“我叫林暮。总之，你需要帮助对吧？那就走吧。”
说罢，林暮转身便走。
“可是……你……”少年心中犹豫且疑惑。这时，林暮折返回来，一脸疑惑地说：
“你还愣着干嘛？带路啊。”
“呃……好的。”少年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林暮离开。
“…………”
县令望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一旁的师爷注意到这一点，上前问道：
“老爷，您怎么了？”
“那个臭乞丐……竟敢在我的面前代行我的职责！”县令眯着眼睛，“真是目中无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怎敢如此！”
师爷见状，说道：
“既然他们要去城郊寺庙，那在下有一计，定让他们跪地求饶，挽回老爷的颜面！”
“哦？你说……”
“就在这儿……”
少年心中依旧有些恍惚，这个人竟然真的就跟自己来了。他难道是玩真的吗？这种事可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轻易摆平的……
就在少年内心忐忑之际，他们已经踏入了那座废弃的寺庙。
“到了？那死者怎样了？”林暮问道。
“……啊？”少年一愣，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暮环顾四周，很快在那杂草丛生的院落中发现了被均匀切成十几块的尸体。他快步上前，蹲下身仔细端详。
“死状好生惨烈，就连坚硬的头颅都被一分为二，切口如此整齐，却不见啃食的痕迹，显然是人为所致。可这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为？还有，这死者究竟是何许人也……咦？等等！这是什么？”
林暮在尸块中摸索，竟摸出了一块令牌。此令牌做工精细，材质上乘，显然是身份尊贵之人才有资格佩戴。
“这令牌看上去能值不少钱，算是意外之喜吧。看来，好人自有好报。”林暮自语道。
同时，他也留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些尸块都紧贴着断裂的衣物，说明死者是在穿衣状态下被直接分尸的。而这块令牌，在如此残忍的分尸过程中竟能保持完整，实属罕见。
“这令牌竟能躲过一劫，没被切碎，真是巧合至极。难道动手的人就没察觉到它的存在吗？切的时候难道不嫌硌手？”林暮心中嘀咕。
不过，这些都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林暮望向那些尸块，客气地问道：“死者啊，我看这块令牌与我有缘，我是个学生，你能送我吗？不吭声啊，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多谢多谢。”
林暮微微点头致谢，然后打算结束这场“对话”。他开启了隐藏信息，然而，“袭击”二字却率先映入眼帘！
就在这时，少年也迈出了脚步，正想向林暮询问自己能否帮上忙……
“别动！”林暮突然扭头瞪向少年，冷声喝道。
“……啊？”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锐风掠过额头！紧接着，一支箭矢从林暮头顶飞过，深深扎入泥土中。
“那是……箭？”少年定睛一看，惊愕不已。
“啧，这么快就察觉到了吗？”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了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官差从树上跃下。
与此同时，至少十来个官差翻过寺庙的围墙，将林暮他们团团围住。
县令和师爷也一脸奸笑地现身了，他们躲在人后高声喊道：“小子！你有杀人嫌疑，现在将你逮捕，不得反抗！”
“这……这是怎么回事？”少年彻底懵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县令等人自然不会给他解释。
林暮站起身来说道：“看来，他们是想借这次杀人案来除掉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可能是因为我刚才的行为让他们丢了面子吧。”
“你明白就好。”县令笑道：“总之，你们现在插翅难飞，必死无疑！更何况我们还有正当的理由……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笨，轻易就落入了我们的陷阱。”
县令说着，又看向那个少年：“还有你这个小鬼，运气真不好。不过本官心善，就给你个痛快吧。别求饶哦，你作为知情者，也是必死无疑……”
“求饶？哼……”少年并没有如县令所料的那般下跪求饶，而是握紧拳头，怒视着县令。
“你们这些当官的，为什么都如此禽兽不如！”他怒吼道：“你们身为父母官，本应该保护百姓，却始终欺辱、掠夺我们！甚至好不容易有个善人，你们都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像你这种卑劣之人总能身居高位！？”
“呵。”县令不屑地冷笑道：“在这个以武力为尊、实力至上的世道，人从出生起，一切就都注定了。要怪就怪你家世不好，供不起你修武吧。”
少年沉默了，这句话他无法反驳。
然而，林暮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说错了。”
“哦？”县令以胜利者的姿态藐视着林暮，“我倒要听听，我错在哪里了？”
林暮的回答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啊？”林暮无奈地说道：“我又不是在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别自作多情了。”
众人面面相觑。
林暮看向少年说道：“我是说，你说错了。”
“……我？”少年瞪大了眼睛，心想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没错，就是你。”林暮说道：“你说他是父母官，那是错误的认知。实际上，他的一切都是百姓给的，没有百姓就没有官，应该说百姓才是他的衣食父母才对吧？”
“嗯……好像有道理啊！”少年点头赞同，心中豁然开朗。
然后，林暮又看向县令说道：“而你，作为一个由民众供养、本应维护民众利益的地方官员，却做出这种如同叛母弑父的行径……你这逆子，还不快过来给你爹磕头认罪！”
“你……！”县令首次被人如此羞辱，怒火中烧，低吼道：“你们还在看什么？动手啊！”
其他官差纷纷听令，拔出腰间佩剑，再次朝林暮他们逼近。
“糟了！”少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难道正确的道理真的无法改变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道吗？”
接着，他又看向一旁的林暮，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将你卷入这场不幸之中。本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本不用陪我来这里，也就不会遭遇这种事了。”
“不，你不用道歉。他们本来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应该说，被卷入不幸的人是你。”林暮从容不迫地说道。
“而且，武力终究是有极限的。简单地堆砌兵力，并不一定能赢。否则，为什么会有军事这门学问呢？没有清晰的逻辑和本质的认知力，上限也就那样了。因此，正确的道理才能带来至高的实力。”
话音刚落，林暮的眼前，隐藏信息随之显现……
在林暮与官府众人对峙之际，另一支队伍在远处静静地观望着这一幕。
一位身着黑色鎏金铠甲的男子，态度谦恭地向一位穿着龙纹青衣、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林暮的英俊青年躬身行礼道：
“殿下，我们是否应该……”
然而，他的话语还未落下，青年便抬手打断了他：“且慢……在这武力至上的世道中，竟有人能如此清醒，看透官与民的关系，此人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是。”男子无奈，只得遵从命令。
而在林暮这边，少年望着不断逼近的十几柄利刃，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乞丐大哥，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我们命悬一线，不过也罢，总比苟且偷生强些。”
林暮并未理会眼前的威胁，而是迅速处理着脑海中纷至沓来的信息，谋划着最佳的应对策略。
“动手！”
最前头的一名官差，已将手中长剑刺向林暮他们！
少年惊恐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呜咽。
与此同时，林暮的手已悄然握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一秒，两秒过去，少年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他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官差举着剑，剑尖离他的眉心仅毫厘之遥，然而官差却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
一把长剑已贯穿了他小腹往上三指的位置。
林暮并未有任何动作，他只是预判了官差的行动轨迹，适时举起了剑，官差便自己撞上了林暮的剑，随即一动不动。
官差眼中满是疑惑，他不明白自己的动作为何会被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子看穿，而且这一剑，竟正中他作为修武之人最为关键、也最为隐秘的要害！
气力全失，林暮拔出剑刃，官差便倒在地上，再无动静。
鲜血汩汩流出，他离死亡已不远。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疑问，瞬间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为何……被那小子一剑刺中后，就动弹不得了？他究竟做了什么？
林暮反手振刃，甩去刃上鲜血，望向众人。
“下一个，谁来？”
众人皆被震慑，不敢再上前，他们不明白林暮究竟使了什么诡计！
然而，林暮只是看穿了隐藏信息而已。
对方的心思、行动意图、是否注意到自己，以及对方的致命弱点……这些隐藏信息，让林暮能在瞬间做出最正确的决策，几乎毫不费力地就解决了一人。
“你们还在干什么！？”县令见状，焦急地喊道，“动手啊！难道你们十几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四五名官差闻言，止住后退的脚步，一同朝林暮扑去！
泛着寒光的剑刃从五个方向同时袭来，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然而，林暮却抓起地上一把沙土，向四周挥洒！
五名官差一接触到飞散的沙土，视线受阻，动作也不由得一滞。
紧接着，林暮手中的剑刃如月牙般划过他们的脖颈。
一剑，斩五人。
这一切，都是林暮利用隐藏信息，看穿了五人的心思，提前预判了他们的攻击轨迹，并在此之前，计算好每个人的位置和最佳的出剑角度，才能达到如此效果，否则他的剑很可能会卡在某人的咽喉处。
“什……！”县令和师爷看得目瞪口呆，其他人更是不敢再上前，恨不得立刻弃剑而逃。
少年也激动得浑身发抖，“大，大哥……你究竟，究竟是什么人？”
师爷已经察觉到包括县令在内的所有人都已失去战意，这样下去大势不妙。
于是，师爷悄悄掏出一个小瓶藏在袖中，并打开瓶盖……
林暮神色一凝，望向师爷，“你……做了什么？”
真是敏锐啊……不过，别以为我会是那种有问必答，主动暴露弱点的蠢货。
师爷心中暗骂，表面却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啊？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然而，这套对林暮根本没用。
【一道微风正吹来无色无味的毒气，能使人丧失气力。】
“原来如此。”林暮当即绕了一圈，避开了风吹的方向，轻松躲过了毒气。
“什……！？”师爷看呆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合理吗……？
至此，官府这边，真的已经束手无策，无法对付林暮了。
而在另一边，青年目睹这一幕，开口道：
“是时候去见他一面了，不然等他把人杀光了就来不及了。对了，你们别跟来，我想先跟他单独谈谈。”
“可是……”
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青年已经迈向寺庙，他只得无奈遵从。
……
“都住手。”
青年出现在众人面前，打断了双方的对峙。
“你，你又是哪来的小子。”县令心中正惶恐，为了掩饰，他厉声喝道，“来找死是吗！？你……”
然而，他身旁的师爷一惊，连忙拉住县令说：
“等等！老爷您看，他身上绣着龙纹啊！这可是只有皇上以及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后代子嗣才能穿戴的，否则就是杀头之罪！就连几年前造反的玥王都不敢在身上绣龙纹啊！”
县令：“……啊！？”
来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县令和师爷连忙跪地行礼：“拜见皇子殿下！”
“……皇子！”
其余人也被吓了一跳，纷纷跪地，包括林暮身旁的少年。
然而林暮却不为所动，上下打量着这位皇子。
皇子自我介绍道：“我名岳温良，乃震绝王朝二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了调查钦差大臣神秘分尸案。”
“……啊？”
这句话让众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那堆几乎被人遗忘的尸块，竟是当朝钦差大臣！
岳温良接着说：“我手下的人发现钦差大臣惨死于此，经过一番调查却一无所获，便立即回来通报，调集更多人手过来，一定要查清杀害大臣的凶手究竟是谁，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你们在此喧闹。”
一听这话，县令那批人顿时汗流浃背。
“不过……”岳温良话锋一转，“钦差大臣之死事关重大，现在先不追究了。比起那个，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是……都是那个林暮干的！”师爷当即意识到这是他们最后能拿下林暮的机会，便开口说道，“我们都亲眼看见了，是那个叫林暮的家伙干的！”
县令那些人也回过神来，纷纷附和。
“一群厚颜无耻之徒！”少年闻言，心中也有些不安，面对当朝皇子，即便是那位大哥，恐怕也……
“林暮……是吗？”岳温良随即看向林暮，“是你干的吗？”
而林暮，如此回答道：
“是我干的，那又如何？”
“…………啊？”
任谁都没有想到，林暮竟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究竟在想什么？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二皇子岳温良听到林暮的话，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