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去银行把黄金取出来。
又去了趟医院,拿了病例和一些药回来,把病例发给管家。
“少爷,纽约的医疗条件比国内好很多,建议来美手术。”
我喝了一口水,正要吃药。
脑袋剧痛无比,像是一根根重锤在敲。
失手间,药丸撒在地上。
恍惚中,我又倒了一口水,吃了药。
接着把3年前签了字的合同放进文件夹,封口,搁在入门玄关上。
黄金也压在上面。
金灿灿的,这么明显,她回来不该看不见吧?
当年签下的情人合约。
还有三天,就到期了……
我茫然地看向窗外。
手机屏幕亮了下,是管家发来的飞往纽约的机票,日期就在明晚。
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在这里生活了3年,我舍不得。
到了该走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没有多少我和景溪的共同痕迹。
但是就像我跟景溪的感情。
很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
再舍不得,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说实话,亲生父母找到我的时候,我是很犹豫的。
说什么养父母陪伴多年,有感情,都是屁话。
家逢变故后,养母在绝望中自焚。养父是个赌鬼,不值得挂念。
我只是深深迷恋,景溪冷漠中偶尔流露出的温柔。
这份感情成了牢笼,将我牢牢困住。
但是如今。
我该醒过来了……
手机震动,是景溪发来信息。
“晚上有个酒会,我的胸扣落在卧房的八角柜抽屉里,帮我送过来。”
景溪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管理的。
方方面面,都精致的挑不出毛病。
她放在公寓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记得方寸落处。
我很快找到,小心包装好,给她送到公司。
前台看到我,流露出异样眼神。
但她显然猜到什么,并没有阻拦。
这几年我早已习惯各色目光,也习惯了不在意。
我刷卡上了顶楼。
景溪的办公室在这。
刚出电梯,就听到里面爆发争吵声。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
挡住景溪身体的,是昨晚送她回来的男人。
他气愤地双目赤红:
“那个野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养在外面的金丝雀?”
景溪回答的不冷不热:
“注意你的言辞!”
“我不管你怎么想,晚上的酒会,事关业内评价,你给我好好表现!”
从我视线的角度,能看到景溪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胸口。
“我会佩戴香奈儿的胸扣,记得换个领带,跟我配对。”
我的呼吸一窒。
原来景溪急急让我送来胸扣。
只是为了与别的男人以情侣身份出席酒会。
我都能想象到。
宾客会一脸艳羡的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样的词汇来称赞两人。
而我姜黎。
只是下水管道里窥探她奢美生活的一个老鼠,什么也不是!
听着她敷衍的话,男人显然愈发愤怒:
“景溪,别忘了你林家当年都被挤出江城百强企业,要不是我何家扶持,你哪里会有今日!”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你居然还养着条野狗!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两家吗?”
景溪看向落地窗外。
半响后,才悠悠回复:
“他就算是条野狗,也是我景溪捡回来的。”
我喉头一热。
噗!一口鲜血喷在房门上。
想到景溪的洁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
“谁!”
一个茶杯砸过来,正中手臂。
我痛的闷哼一声。
门内蹬蹬急促脚步声传来。
我慌乱躲进了电梯。
捂着受伤的手臂,跌跌撞撞的回去。
下到一楼大厅。
前台看到我狼狈的模样,眼里淡淡嘲弄。
呵,一个前台都瞧不起我。
我早已学会不在意,也没有力气在意。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景溪的话。
原来我在她心里。
只是捡回来的一条野狗而已。
高兴了,就来逗一逗。
不高兴,就忘在一边。
和外面流浪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
心脏像是被千刀万剐。
鲜血淋漓。
过去,在暖黄的床头灯下。
她倚在我身上,盯着我的目光。
她偶尔流露出的眷恋……
都让我误以为,她对我的感情不一样。
现在想来,是我自取其辱了。
我这样的阶层,就不该想太多!
回去的车上,手机震动,景溪发来消息。
“姜黎,是不是你来了?”
“关于你看到的,我可以解释的。”
我飞快敲出几个字。
“是又怎样!”
手指停留在输入栏上。
到底是没有发出去。
下一秒,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把景溪拉黑了。
回到公寓。
没有再片刻耽搁。
我强撑病体,用最好速度收拾好行李,寄了国际快递。
看着空荡荡的公寓。
双目微热,又苦又涩。
虽然这里没有多少景溪的私人物品。
但我和她是真真实实的纠葛了三年啊!
强忍泪意,我稳了稳心绪。
给管家发去信息:
“明天到纽约机场。”
管家秒回:
“恭迎少爷回家!老爷很激动,已经在准备接风宴了。”
我想了想,然后敲出一句话:
“不……对外发布消息,就说本家少爷初到M国水土不服,得了重病,在国立医院静养。”
4.
第二天,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研究生毕业后,我在景溪名下分公司工作。
做大数据挖掘工作,属于技术岗。
没有走后门,正规应聘流程。
本来景溪不想我辛苦,给要我安排行政类管理职位。
但我拒绝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和景溪这层关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我不想别人说我是吃软饭的。
这是看低了我,也是看低了景溪。
所以入职后,我每天来的比谁都早,比谁都品,一度把自己熬到甲亢住院。
在我发疯式努力下,我带的组业绩极其突出。
我以为,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证明景溪没有看错人。
我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周围人的尊重
却没想到,我收拾完工位,呈上离职文书时。
人事部的姐姐推了推眼睛,语气并不赞同:
“姐不知道怎么劝你!你还是太年轻了,回去再想想吧。”
“我知道你学习不错,自己能力也是有的,也很努力。”
“但你知不知道,就上周,一个伦敦大学的妹妹来面试月薪4k前台岗位。”
“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你是走了运,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
我心里堆满酸涩。
明明我拼了命一样努力,也做出了绩效,可还是要被轻视。
甚至我走了,还听的她们在背后议论。
“姜黎也太作了吧!”
“但凡聪明点,也该知道趁年轻多捞点!”
“我看他就是读书读坏脑子了!”
所以——
无论我多么努力,都是无法逾越阶层的鸿沟吗?
甩了甩头,我努力去掉脑子里各种混乱的念头。
我将车钥匙交还公司,然后打车去了机场。
在一起后不久吗,景溪见我骑着小电瓶,秀眉一蹙。
当天就甩给我一辆全新迈巴赫。
“不许给我丢脸!”
我多有听闻,这个圈子里,其实很多给情人配的都是二手甚至多手的豪车。
但是景溪却对我不一样。
那时我心里泛起异样的感受。
我甚至觉得景溪对我是特别的。
如今想来,真是讽刺啊……
她对我的喜欢,大概和对家里的猫狗没什么两样。
车辆开的飞快,熟悉的繁华街景快速掠过。
车上。
邮箱提示音响个不停。
全英文的邮件,但对我来说不难阅读。
我的亲生父亲,先是深入对我表达了思念,文字中夹杂母亲对我的思念。
信尾真心诚意的期盼我能够加入家族企业。
只是我初来乍到,不能给予很高的职务,需要跟着前辈们实习学习。
管家打来长长的跨国电话。
他是当地籍贯,有着一口浓浓的英式口音。
我与他浅浅交谈。
通话结束后一个小时,我在机场头等舱专属休息厅等待,父亲打来电话。
他说:“过来后,你首先要调整口音,我会请来语言学教授帮助你,别担心。”
我只是点头。
去往异国,就要入乡随俗,做什么都不容易。
我有父亲积累下的根基,其实已经比多数海外谋生的人幸运太多了。
最后父亲说,已经为我联系到领域内大牛为我做手术,让我别担心。
只是手术前,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让我先在落塌的酒店休息,不用操心太多。
我平静挂断电话。
即将上机的前10分钟。
想了想,许是某种不甘,我还是把景溪从黑名单拖出来。
又发去一条短信。
“祝你新婚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