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金
“包工包料还是只包工？”
江文河思索片刻开口问道。
江守诚琢磨了下问道，“包工包料啥价？只包工啥价？”
“包工包料一套桌子加俩凳子20块，只包工不包料的话一套5块！”
“啥？”江守诚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烟头扔掉，“啥玩意儿你就一套5块？这也太贵了！5块钱我能买五斤肉吃你知道不？再说你那包工包料也贵到天上去了，隔壁西王庄那个王瘸子你知道吧？一套才收我16块，比你这便宜了4块钱！”
江文河知道小学在今年采购桌凳，还是基于前世的记忆。
前世那些桌凳就是交给了西王庄的王瘸子，可是让那老家伙狠狠地赚了一大笔。
用挣到的这些钱买了电锯，收了几个徒弟开始做家具，九十年代时候几乎垄断了周边的家具市场，把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被人戏称为王十万·瘸子夫斯基。
俩儿子天天骑着摩托车招摇过市，就差脸上贴着有钱俩字。
可惜那会儿江文河已经住进去了，啥发展机会都没能赶上。
听到江守诚提起王瘸子，江文河笑了笑又拿出一支烟递给江守诚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二叔我的样品在这放着你也看到了，这手艺是王瘸子能做出来的？也不是我看不起他，他就算再练十年跟我这手艺也没法比！”
“再说了二叔，我也不是啥都收钱，每个班的讲桌和椅子我白送，老师办公室的办公桌和椅子我也包了，另外再给文星做一套写字台咋样？”
“文星明年该考大学了吧？正是要劲儿的时候！平时从学校回来，连个看书的地方都没有，也有点不太合适对不？”
“一个写字台外面找人做都要二十多块，你还觉得我收的贵不二叔？”
听到这话江守诚顿时迟疑起来，捏着烟卷半天才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有些意外地盯着江文河问道，“你这孩子，从哪学的这些歪门邪道的？”
“二叔，这咋叫歪门邪道？好歹我也是你教出来的，你又是长辈，我有能力的情况下，孝顺你一下也没啥不对的是不？”
“别说的那么好听，我可不敢说我教过你！你上学那会儿差点没把我整死，这也就是我命大，不然能不能活到这会儿都两说！”江守诚再次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来再次开口道，“今年确实上面给了钱让换一批桌凳，光咱学校加起来也不少，你的东西我看了都是好东西，但价格还是有点高了，18块一套你看中不？中的话这活儿就交给你了，给个准话，别来那些稀里马哈的！”
“二叔你都说了，我还能说不行？”江文河装模作样考虑了下就满口答应下来，“不挣钱了，就当为母校做贡献了，出点力气的事儿！”
“滚你的！”江守诚没忍住笑着踢了他一脚，“这几天没见你，咋还学滑头了？我跟你说，活儿给你没问题，你得实实在在的做，别砸了你爹的名号！”
“二叔这你就放一百个心！我江文河平时是不着调，可绝对不干黑心事！”
“拉倒吧你，黑心事儿你干得还少？别的不说，俺家文星被你揍多少次？”
“嘿嘿，嘿嘿，那啥.....那不是岁数小不懂事儿嘛！回去我就先做文星的写字台，就当是给他赔不是了！不过二叔......”
“咋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还要干啥？”
“这活儿我接了，也肯定保质保量的给学校做好，但咱有些话得说到前面，首先咱得写个文书，毕竟这么大的活儿是不？还有就是，你得先给点定金，要不然我这买料也不少钱，小门小户的咱也垫不起不是？”
江守诚将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烟头扔到地上踩灭开口道，“这也是应该的，咱学校今年会收六个年级，每个班按照40人预备，就是20套的桌凳，算下来就是120套，你算算你要多少定金吧？公家的事咱按正规的办就是了！”
“二叔你又考我是不？”江文河笑着调侃一句立马回答道，“120套桌凳，18块钱一套，那就是2160块，一半做定金咋样？要不你就先给一千！”
江守诚立马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指着江文河开口道，“想美事呢你！都给你得了！我这啥都没看到，你先拿走一半钱，你小子跑了咋弄？一千块又不是个小数目，你跑了我得干三年才能还清！先给你300做定金，过些天我看了东西再给你一些，省得被你给坑了！”
“二叔，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可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
江文河一看定金直接被砍三分之二，立马着急的大声嚷道。
“别！你可别跟外面说你是我教出来的，我可丢不起这个脸！”江守诚伸手把自个的那包白玉兰夺回来，抽出一根点燃琢磨了下说，“五百！不能再多了！我还是心里不稳当，你小子有一出没一出的，万一真给我砸了我可咋办？这么多钱我可赔不起！再说假期一共就45天，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开学就得用，你小子到底能不能给我做出来我心里都没底，总得留个备手！”
“你放心吧二叔，我原先是有些不靠谱，但啥是正经事还是知道的！肯定不能让你掉坑里，就按你说的，500就500，我这就回去下料，不睡觉我也得在开学之前把这些桌凳做出来，做不出来你打死我都中！”
“中！后晌你到大队办公处，咱把文书签了，正好让大队也做个见证，签了文书我就给你定金！”江守诚听到保证后也点头交代道。
“没问题，那我就不在这耽搁了，我这就回去备料！”
“走吧，回去准备去吧！”江守诚对着江文河挥了挥手，等到江文河走到门口江守诚又开口喊住他，“文河，也老大不小了，好好干知道不？”
江文河忽然有点胸口涌出些感动来，这江守诚对他还算不错的，想到这里他也对着江守诚笑着点了点头，“诶！知道了二叔，以后好好干，不给你丢脸了！”
“臭小子，给我丢啥脸？别给你爹丢脸！”
“哈哈哈......知道了，反正他也看不见！”
“你这混球......臭小子，不气人能死你！”
江文河也笑着走出江守诚家里，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了大龙和二虎俩侄子，这俩拿着小棍正在树上捅知了呢，看到江文河就让他帮着一起抓。
江文河看着那根沾着稀面团的棍子，也是不由得想起他小时候，捅知了这些事情他也没少干过，只是记忆里这些事情好像已经非常久远了。
想到知了他就想到了知了猴，这玩意儿他们本地话叫爬叉，可是一道非常有营养的美食，夏天要不吃爬叉那就白过了夏天。
弄得江文河立马就馋了，恨不得立马去抓爬叉。
可这玩意儿是晚上才出来，这大白天也没处找。
除非有功夫一个个洞去挖，那费的力气可就大了。
“三叔，三叔，你咋了？赶紧给俺们粘啊，等着呢！”
江成龙看江文河愣神，立马不满地扒拉着他的胳膊道。
江文河回过神笑了笑把棍子伸起来，“行，给你们粘！”
看着那趴在树上的知了就把棍子慢慢伸了过去，知了好像也察觉到了危险，顿时没了声音，就好像是不发声就让人找不到它们了一样。
江文河却依旧稳定的保持着速度靠近，等只剩下不到五公分的时候，才猛地加快了速度，那知了惨叫一声然后就扑拉着翅膀被粘在了面团上。
“来，拿着玩去吧！”江文河把知了拿下来，掐掉翅膀抵给江成龙，江成龙立马高兴地抓着知了跳了起来，“抓到啦！抓到啦！我要烤知了吃！”
旁边江成虎却不乐意了，小胖手抓着江文河的裤子，“三叔俺也要，三叔俺也要，你也给俺粘一个好不好？”
江文河看着眼巴巴的江成虎，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只好拿着棍子在树林里找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又粘了一个给到江成虎。
跟着他俩的几个小孩看到也羡慕的不行。
但都有点怕江文河，只能眼巴巴看着他。
江文河也是无奈了，只好对一帮小孩说，“就一人一个，我等会还有事呢，不能给你们抓那么多！晚上可以去抓爬叉，那个味道比知了好吃！”
看几个口水拉吧的孩子忙不迭点头，江文河也只能每人给他们粘了一只，然后把棍子递给正玩知了的江成龙道，“我先走了，不许去河边听到没？”
“知道了三叔，我们烤完知了就去找你玩儿！”
“你们自个玩吧，我那边还一大堆的事儿呢！”
江文河说完就回了老院儿，打开西厢房开始往外搬料。
要说老爷子死前给他们哥仨留下最宝贵的遗产，或许就是这一屋子的木料了，只是前世这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俩哥，对这些木料都没有重视。
西厢房两间堆得满满当当，而且都是现成的板材，最外层是红松木，是老爷子当年干木匠时候买来的料，据说是木料厂处理给他的，数量有大概三十多方。
这也是农村比较普通的木料，因为红松料子软，做不了太好的家具。
跟几十年后不一样，几十年后都是复合板甚至是密度板，就算是宣传的实木板也大都是实木皮夹心的料子，那质量简直没法说，就是样子货。
几十年后很多人实木红松料子的家具，大都觉得用料可真实在。
其实这时候真没啥，正儿八经的家具很少用红松木来做。
落叶松、马尾松的料子还能凑合，红松木真是排不上号。
这年代农村打家具，比如八仙桌、椅子、床这类的家具。
一般的都是用老榆木，木质坚韧、纹理清晰、不易变形。
一张床用一辈子坏不了，一张桌子放在那能传三代。
所以在农村人的意识中，家具都是可以用来传家的。
哪像几十年后，家具就是看的，用几年坏了换一套。
而江山打算做桌凳的料子，也就是这些红松木料和院里墙角堆着的那些桐木料，桐木就是大叶梧桐木料，质地更软，但却轻便，做桌面、凳子面没啥问题。
学校的桌凳都是消耗品，不值当用太好的料子。
反正啥好料子那些皮猴子也用不出好来。
像他上学那会儿，哪有什么凳子？都是屁股下面垫几块砖。
倒也有人坐凳子，但大都是自己在家里拿的，学校可不给提供板凳。
也是因为老院儿有这么多木料，江文河才有胆气把学校一百多套桌凳的活儿接下来。
反正这些木料又不是他攒下的，用了也不觉得心疼，能挣钱就有价值。
一百多套的桌凳，对他来说成本就是纯人工，江文河简直是赚翻了。
不过西厢其他的木料就不能随便动了。
那些杨木、槐木、柳木、桃木、杜梨木还好说，也算不得什么太值钱的东西。
但最里面那十多方的老榆木，放到几十年后可值老钱了。
不过这些料子中，老榆木不是最值钱的，最值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