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怂包秦舞阳(上)
秦府,公子锦园。
“镜子!快给我找块镜子。”
反复昏死了三四次的秦舞阳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一旁侍候的婢女们哪敢惹这位祖宗不高兴,赶忙取来一枚饕餮纹透雕青铜镜,递了过去。
秦舞阳一把夺了过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管这叫镜子?”
不过,在看清铜镜中的自己时,整个人几乎弹了起来!
扒开凌乱的长发,像个疯子一样的秦舞阳对着青铜镜看了又看,这镜子里长相俊朗的小鬼是谁?
自己可不长这样啊!这一头披肩长发是闹哪样!
接着环顾四周,便彻底傻了眼。
满屋子古香古韵,桌案上陈列的具是一件件精妙绝伦,价值不菲的青铜器。
“公子,还是先把锦履穿上吧。”
两个身材小巧,身穿战国直裾深衣的贴身婢女神情惶恐,跪在地上追着秦舞阳身后满屋子乱转,愣是半天也没能把锦履套在那祖宗的脚上。
这雪下得这般厉害,公子万一染上风寒,指不定又要折磨人跪在雪地里挨冻取乐了。
“你们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究竟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公子已经反复问了十几遍了,两个婢女几乎要被自家公子这副疯癫模样吓到昏厥,怯生生道:“公子是秦舞阳啊,是燕国大将军秦肆之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秦舞阳情绪激动,歇斯底里道:“我叫裴钺!中医大学21届毕业生!汉医堂副主治医师,我扎针扎的可好了!望闻问切样样精通!秦舞阳这名字可不兴叫啊!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婢女奉萤哪里听懂他的胡言乱语,吓得直接匍匐在地上抽泣道:“公子可莫要再吓奴家了!”
秦舞阳也不甘示弱,跟着跪了下去:“我求你们也别吓我了!我要回家!我不会演戏的!我……我正儿八经老中医!”
二人互磕了几个来回,本就体弱多病的贴身婢女奉萤,径直昏厥了过去。
“喂!没事吧你!碰瓷啊!”
与此同时,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刺骨的风雪鱼贯而入,穿着单衣的秦舞阳被冻得一个哆嗦。
“若再继续胡闹,便将你赶回辽东军营吃苦头去!”
只见来人眉眼寒霜,一身单薄青衣,在这风刀霜剑的时节里,也不怕被冻着。
秦舞阳盯着申屠阿茶看了半天,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可自己明明不认识啊。
而且这个女人身上的威势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种让人不敢心生造次的压迫感呢?
未等秦舞阳乖巧答应,阿茶直接甩门而出。
“这哪位啊?”秦舞阳弱弱的问道。
一旁还在摇晃奉萤的婢女听到主子问话,连忙道:“公子不记得了吗?她是小姐的贴身剑客阿茶,也是公子的剑术老师啊。”
“剑术老师?”不明所以的秦舞阳喃喃道:“她很厉害吗?”
婢女点了点头:“刚才有贼人想要趁公子受伤对您下手,是阿茶姑娘一剑斩了那贼人的头颅,公子都忘了吗?”
似乎想起刚才的确有一个胖子,在自己耳边骂骂咧咧的,说的那些脏话自己从未听过,但是光看他那恶毒的唾沫星子,狠狠的喷了自己一脸,就知道一定骂的很脏。
只是不知怎么的,那脑袋怎么就水灵灵的滚到自己脚边了呢?
想到了什么的秦舞阳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一口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
“卧……我真成了怂包秦舞阳!”
我现在是燕国的贵族,从小锦衣红夺彩霞明,骄骢蹋烂麦青春,什么阴损干什么,人称燕国小恶棍,却恬不知耻自封了一个燕国的勇士,十三岁便敢当街杀人。
可杀的那人不是什么普通庶民,而是一朝得势,想要干涉朝政打压秦家,惹阿姐生气的太子宠妃!
之后为了消除王室怒火,只好躲去了辽东军营戍边,一躲就是两年。
结果因为吃不消军营里的苦,昨日终于找了个为阿姐过生辰的理由,逃回了燕下都武阳。
车驾刚行至东城门便遭人袭击,最终脑壳遭到重击身死道消,直至自己在出急诊的路上出了车祸,才来了个借尸还魂。
秦舞阳目光空洞,难以置信道:“所以这里真是两千多年前的燕国!”
婢女被一句话吓得香汗淋漓,颤颤巍巍道:“两……两千年?公子,现在是燕王喜26年。”
燕王喜26年?
秦舞阳大喇喇的箕踞坐在地上,自己虽然粗知些历史,但像这种时间哪里记得清楚,他只记得秦灭六国的顺序应该是‘韩赵魏楚燕齐’。
这是发生在公元前230年到公元前221年之间的事情。
而自己随荆轲去刺秦是公元前227年的事情。
自己现在既然还健在,那就说明现在那场千古大戏还没有上演。
“现在韩国还在吗?”
婢女掩住小嘴,目光诧异。
公子几天前不还在与人吹嘘说什么,如果自己是韩国的大将军,韩国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小的太守所灭?
怎么这会反倒问起韩国还在不在了?莫非真因为今天的刺杀,吓出了失魂症?
“公子不记得了吗?韩人已经亡国一年了。”
秦舞阳顿时惊坐起:“亡国一年了!”
韩国是在公元前230年被南阳太守腾所灭,也就意味着现在是公元前229年,那岂不是距离荆轲刺秦还有两年的时间了!
秦舞阳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如果没记错的话,嬴政现在应该正在派大将王翦攻打赵国。”
这一年秦军会三路并进攻打赵国,王翦主力军以太原为基,东进井陉,直逼邯郸后背要塞巨鹿,与赵军主力展开决战。
二路军以河内为基,正面强攻邯郸,最后一路出上党,直下邯郸西方门户武安。
这场战争会在公元前228年十月份左右,伴随着邯郸满城妇孺的绝望哀嚎而结束。
秦舞阳突然望向屋外这场来自两千多年前得大雪,如点点飞花,片片鹅毛,落在房屋上的饕餮纹瓦当上,顿时如遭雷击:“现在是几月份了?”
婢女同样看向屋外风雪,思忖道:“过了今晚,距离献岁就只有三天了。”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两千年前的战国人和后世所使用的公历大相径庭,他们所使用的是古六历,而且各国所使用的历法都不一样。
三晋与楚用夏历,以春一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寅月。
齐鲁地区用鲁历,以十二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丑月。
秦国用颛顼历,以冬十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亥月。
而燕地则使用周历,以冬十一月为岁首,相当于干支历建子月。
直至秦灭六国后,才统一将颛顼历的冬十月作为天下的岁首。
“这一年马上就要结束了!那岂不是距离荆轲刺秦就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