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女装版象龟

《京鹿子娘道成寺》。

舞台的电子背景板上，讲述着这场歌舞伎曲目的故事注解。

古时有个叫清姬的女人，疯狂爱上了正前往熊野参拜大德菩萨的僧人安珍。

可安珍身为僧人，谨守戒律清规，即便被如此美貌的二八少女病态般的爱慕，亦不为所动，一心只为追求佛道。

可清姬太过难缠，不得已，安珍打了一个诳语，表示自己先离开些时日，很快就会回来与清姬成亲，临走之时，还将一个代表定情信物的小佛像送给了对方。

清姬就这样等待着，直到过了漫长的时日，花开又花落，依然没有等到安珍过回归。最后清姬忍不住询问了路过的旅客，对方碰巧得知安珍心向佛道，绝不会眷恋男女之情，并表明这时候对方已经前往心中敬仰的佛庙，准备立志成为大德高僧。

清姬幡然悔悟，知道一切皆是骗局。疯魔般踏上了寻找安珍的路，这一路上风吹日晒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追上安珍，她已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安珍被吓得脸色煞白，直接窜跑。可清姬怎么可能会放过对方，于是不断的追。路过一条河的时候，安珍很快上了船，而清姬跳到河里变成了大蛇，继续追捕，直到安珍跑到了一家名为道成寺的寺庙，而清姬所化作的大蛇也追来了。

安珍不得已只能躲在寺庙的大钟里，可清姬早已疯狂，直接将大钟缠住，随后蛇躯自燃了起来，连同钟内的安珍一起燃烧，等一切落幕，两者早已化为灰烬。

此刻在舞台上，随着那位绝世演员挥舞长袖的舞动，喜悦与凄凄哀哀的语调掺杂，逐渐将清姬的形象勾勒出来。

夏夜将舞台上的绝世身影认了出来。

是源稚女。

他之所以认识对方，是因为见过源稚生。

这兄弟二人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像的，尤其是源稚女刻意化妆的情况下。

此刻源稚女更像是女装版本的源稚生，一颦一笑，尽显柔媚。

而在龙族原著里，源稚女同样是一位精通歌舞伎的传奇牛郎。

夏夜明白了。

随着歌舞伎《京鹿子娘道成寺》这种人形净琉璃剧的展开，源稚女是在诉说着关于他跟源稚生的经历。

了解过原著的夏夜，知道兄弟二人曾经在鹿取神社相依为命。可后来源稚生在赫尔佐格化身的橘政宗的蛊惑下前往东京，只留下源稚女继续留在小镇。可后来因为源稚女自身的龙族血统，被赫尔佐格化身的王将所引诱，从而变成了失控的鬼。

源稚女在整个小镇掀起暴行，将那些曾经跟源稚生有过交集的漂亮女孩纷纷杀死，将她们用塑形的药水浸泡，炼制成一个个人形般的雕塑，也正是在那一刻，身为执行官的源稚生找上了门，他本意是想完成人生中第一次猎杀任务，顺便将源稚女带回东京。

可却没想到后者要斩杀的鬼，正是他的弟弟。

在剧目开始的时候，源稚女通过高超的技艺手法，将清姬对于僧人安珍的爱慕演绎的淋漓尽致。一颦一笑几乎都是因安珍而牵动，眼神中的柔媚几乎要将这个男人给化开。

可随着源稚生抵达了那座鹿取小镇学校地下杂物间，那里是兄弟二人曾经的秘密基地，他们终究在那里相遇。

舞台上，源稚女化身的清姬似乎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安珍，可对方真面目已然露出，这个男人并不爱自己，他只爱心中的佛，只爱他心中的信仰，别管自己等待了对方多少天、多少年，对方压根都不在乎。

因为在这个僧人心里，从来没有自己。

源稚女所化身的清姬，凄凄哀哀的站在舞台上，嘴里哼唱着悲伤的曲调，而这一刻其实也正预示着他在那座地下的杂物间，被源稚生一刀捅碎心脏。

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冷血的男人在狠狠转动刀柄，生怕自己有任何活下来的机会。

哪怕将自己杀死之后，对方依然不放心，生怕自己从地狱里爬出来，于是将他的尸体扔进肮脏的枯井里，又用生锈的井盖将那里牢牢困住，并用锁链锁住。

很多年过去，源稚生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源稚女在那一刻也已然死掉。如今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不过是男孩那不甘的冤魂罢了。

舞台上的源稚女，眼神中的柔媚早已不在，彻底化作了暴怒的怨恨，所谓的黑化，让人惊悚的意识到，仅仅只在一瞬之间发生，或者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是一句话。

源稚女嘴里发出嘶吼声，不知道是模拟什么动物发出来的，又像是人与某个极其凶残动物的合体。起初显得压抑，接着逐渐一点点释放。直到后来变成了歇斯底里。

即便在这一刻没有任何背景音乐渲染，也没有其他演员陪衬，只有源稚女一个人在舞台上，在场所有观众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一刻的源稚女似乎将清姬这个角色彻底演活了。这个女孩的美与媚，甚至是愤怒与怨恨交织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感受。

直到源稚女将低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那张惨白而绝美的面庞暴露在空气中，也同样暴露在观众们目光之下，他们浑身一颤，有的产生极其明显的生理反应，下意识干呕起来。

观众们不敢看那目光，带着怨恨，带着歇斯底里的怒火，恨不得将在场所有人烧死。

这一幕也正是对应了在歌舞伎剧目中，安珍化作的巨蛇盘绕在了佛教大钟之上，即便有着大钟守护，清姬无法对大钟内的安珍展开攻击。可她依然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

直到那汹涌的火焰燃起，洞内似乎传来安珍的惨叫声，以及清姬那歇斯底里的狞笑声，那笑声中有仇恨，也有暴虐，却唯独没有解脱。

夏夜知道，这是源稚女内心对于源稚生的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对源稚生的恨意早就已经扭曲成了实质。或许对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想要有一天能够彻底杀死源稚生。

夏夜不禁叹息一声，因为他知道在龙族的剧情里，这对兄弟两人之间可以称得上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甚至这种关系扭曲成了死结。

两人最终的结局也同样充满着悲运，他们都死在了梦魇所编造的恐惧世界里灵魂再也无法得到解脱。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既然源稚女出现在这里，说不定周围都是猛鬼众的人。

所谓的领袖王将，其实是赫尔佐格的化身。

绘梨衣在对方心目中，就是开启神之门的钥匙，而如今这枚钥匙被自己拐走，赫尔佐格必定暴跳如雷，并迫不及待发动所有力量搜寻绘梨衣的下落。

赫尔佐格的另一分身橘政宗，也会对蛇歧八家下达指令寻找目标。

正当夏夜准备要带绘梨衣离开的时候，忽然从舞台上跳出一道活泼身影。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一个没盯住，只见身边的绘梨衣已然气势汹汹冲上舞台，似要与源稚女说道说道，聊个几块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