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凭什么例外
昏暗的甬道烛光无风摇曳,鬼魅般的倒影在墙面万分狰狞浮现,一股浓重的腐朽的血腥味溢满鼻腔,顿时让她胃部控制不住地翻涌。
阴气森森地空气包裹住她的全身侵蚀着衣物下的骨血,让人止不住的颤抖。
躺在铺满稻草的床板上的少女脸色苍白,秀丽眉间微蹙,双眼紧闭,发丝被汗水浸湿变成一缕缕地黏在肌肤上。
双手紧紧抱住自身,似乎正陷入梦魇之中,久久不能醒来。
蓦然,一阵凄厉地惨叫声,霎时将梦魇中的少女如同垂死梦中惊坐醒般,猛然睁开眼睛。
陶桃惊恐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陈设,寒风侵袭,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吓出一身冷汗,而后清醒过来。
又是一声恐惧地尖叫声冲击着耳膜,让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
她感觉这枢密院的大牢可比大理寺的要恐怖多了,在这睡一觉都能被噩梦缠身。
当然也有可能是之前被人追杀的原因。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抬头看向头顶那个四方小窗户,有幽幽月光照射进来投注在脏乱的地面。
天还没亮,这一夜怎么这么漫长…
她不禁在想着。
相隔两间牢房的刑房里,身穿黑色鹰隼常服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前方黄梨木太师椅上,而他面前是被绑在木架上处于受刑的赵胤辰。
赵胤辰看着眼前的段乾正眼都不带瞧他,心里被蔑视的屈辱,一瞬间胜过身体上的疼,忽然破防大骂。
“段乾你这个长得不男不女的妖人!走狗!我死也不会说出你想听到的一切,你就死了这…啊!”
陈景和面色冷厉,手中的烙铁毫不犹豫地印在他满是鞭痕鲜血淋漓的胸膛上,瞬息间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牢狱之中。
听得那些关押的囚犯睡都不敢睡,一阵头皮发麻,万分瘆人。
段乾唇角微勾起,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浑身伤痕惨不忍睹的丧家之犬模样,嗓音中含着轻慢地笑意。
“听闻泸州通判姚礼谦之女还未出阁,便身怀有孕,此等丑闻,姚礼谦非但不去找那奸夫,反而将爱女精心照护,静其待产,一连数日红光满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令人费解。”
他抬眸看向眼前暴露出情绪的男子,噙着一抹勾人的笑,却让人感觉到身处在幽幽冥府之中般冰寒蚀骨。
赵胤辰铁青着脸,眸光有轻微的闪烁,粗喘着气,一脸的不明所以,故作不知。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身后的章程冷笑一声:“赵胤辰,你再怎么嘴硬又有什么用,既然我们四爷知道通判姚礼谦,自然也知晓你和他女儿的苟且。”
“你所要隐瞒的一切不过是个笑话,即便你不说,枢密院多的是办法知晓。”
“你!咳咳…”
他怒目圆瞪,似乎在说既然知晓一切,又为何还要用刑逼问于他。
陈景和看出了他的意思,笑了下:“你好像很疑惑,自然是为了让你试试这枢密院新做出来的刑具是什么滋味,成为这第一个使用的人,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他笑的眼角眉梢间蔓出一丝残忍,手里拿着一个铁制脑箍,里面一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钢针。
戴在头上箍得越紧,那钢针越往皮肉里扎去,令人痛不欲生的同时,却又不令人致命。
比之猴子那金箍还有疼上千倍万倍不止,头疼欲裂到让那脑浆迸裂为止。
惨叫声不断回荡在这骇人的牢狱中。
一道碎裂声骤然在身后响起,陈景和与章程同时转身看去,眼神中泛起丝丝杀意。
而刑房中的狱官门也在这时拔出腰间的刀冲了出去,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少女,将其包围。
陶桃脸色微白,目光落在那浑身鲜血淋漓地人身上,骤然浮现出一丝惊恐。
她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急忙蹲下捡起茶壶的碎片,伸出手刚要拾起时,一只玄色镶嵌银纹皂靴踩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指腹刚好捏住碎片的尖利边,蓦然被人狠狠踩住,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疼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想把手抽回来却怎么也扒不开。
她抬头那双杏眸微红,闪烁着盈盈水光,颦起秀眉,一张清丽莹柔的脸露出痛苦破碎之色,那模样着实让寻常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之心。
可段乾却不是什么寻常人,性子比冰还要冷,比石头还要硬。
不管有关无关的人,他要是不在意,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可在陶桃眼里,她此时的表情是很凶狠又带着威胁的意思,呲牙咧嘴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在吓退敌人。
男人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陶、桃?”
冰凉地眼神中带有一丝疑惑,似乎在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景和急忙上前,弯腰拱手,将先前的事情简单述说了一下。
章程也在旁边附和。
“能进这牢里的人,向来是竖着进横着出,你又为何能例外?”
他丝毫不理会两人说的措辞,眼神冰冷带着一丝对她的轻蔑,淡淡地语气夹杂着还未从方才的血腥阴暗画面脱离出的意味。
诡谲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比这烈狱还要让人感到惊悚骇人。
陈景和急的不行,刚要开口求情,却被章程拉住,使了个眼色。
陶桃呼吸凝滞在喉咙,心脏提到嗓子眼,扑通扑通地在耳边响起,让她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刚出狼窝转眼又自己把自己送入虎口。
真是太好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想死。
倏然,她在他微敞的衣襟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东西,露出的一角,白色的纸扎尾巴上有棕色黑色的斑点。
倏然,她眼角泛起红晕,紧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砸在他深色的鞋面上,洇出一块较深的颜色。
段乾垂眸望去,面上似有怔忪之意。
“三日之后是前总使大人的下葬之礼,相信段大人不会让逝者死后都不得安宁。”
她噙着泪,强压住喉间的干涩,一鼓作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