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58.泪都流干
“按照平时的话,他肯定会冷冰冰地骂一句‘蠢货’”任庭杨一摊手,“但偏偏那天他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一个劲儿的反思自己为什么没能够早点发现,为什么没能够在事情初起的时候就从根源掐断。”
许岁桉闻言,倏地怔住了,
良久,她才抬起一双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眸,潸然泪下。
“所以,如果他也任由自己不管不顾地和你在一起——将来漫天流言蜚语,你要如何承担?”
任庭杨为她权衡分析,“据我所知,温立朔他姑姑早就对你和孙阿姨满腹意见了吧,甚至,捕风捉影的,也说了许多不好的话。
你很爱你妈妈,如果因为你和温立朔的事,又连累你妈妈也遭受谣言,那你不直接天都塌了,怎么活啊。”
妈妈...
许岁桉是考虑过自己的名声的,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还会牵连孙盎然。
“我每天看他思虑的也并不比你少,我也就纳了闷儿了,我兄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任庭杨百思不得其解,“我还寻思,是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那时,给他留下了什么印象。”
许岁桉神色微动,“在站牌下吗?”
“不是,是你在公交车上。”
“公交车上?”许岁桉细细回忆,“我怎么不记得在车上看到过你?”
“我和温立朔就在你公交车旁边的出租车上,”任庭杨一笑,“缘分奇妙得有些过分吧?当时堵车,你坐在靠窗位置,”
许岁桉发愣:“我当时在做什么?”
“在哭,在流泪,在擦泪。我当时看到你了,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mermer,温立朔偏头看向窗外,之后就一直在看着你。”
......
第二天,
任庭杨在打台球的时候,口袋中手机突然疯狂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是温立朔打来的电话。
当即撇撇嘴,一脸戏谑地接起来:“呦,失踪人口回——”
“任庭杨,我在...河口市第一人民医院,今天要做手术了。”低沉嘶哑的声音传过听筒,断断续续地落入任庭杨的耳朵里。
“啪——”
任庭杨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手机从指尖坠落,温立朔之后的话他一个字都没能听进去。
甚至顾不得追问更多,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温立朔本人,健康的、能瞪他的、能跑能跳的活人。
草草抓起地上的手机揣进兜里,任庭杨提步就往地下停车场跑。
这一路上他连闯了四个红灯,三段超速,仅用了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到达隔壁河口市第一人民医院。
在医院大门外他才终于想起来问位置,拿出手机时,发现40分钟前温立朔给他留言了:
【温立朔:我马上进手术室,手机交给护工了。】
【温立朔:肿瘤科,12楼,A3手术室,A1209病房】
任庭杨体质健康,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很少来医院,如今一把年纪了甚至连看病所走的流程都不能够完整说出。
他只得一路走一路问一路寻,才终于是找到了手术室的位置。
冲过转角,偌大的走廊,只有一个男护工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
他本是低头坐在那儿,结果被毫无征兆冒出来的任庭杨吓了一跳,随后,他目光迅速聚焦在任庭杨那一头白毛上。
“请问您是任庭杨任先生吗?”
“是、是我......”任庭杨脊背微弓,胸膛起伏剧烈地喘着粗气:“温立朔呢?”
护工走上前将温立朔的手机递给他,“温先生已经进手术室了。”
“他怎么了?”任庭杨随手将手机装进口袋里,火急火燎地掐着他肩膀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护工明显被他这反应吓愣了下,随后咽了咽口水,先是镇定地问:“你知道他患有遗传性甲状腺癌的事吗?”
任庭杨目光凝滞一瞬,点头:“我知道。”
“他的病情恶化了,肿瘤转移到了淋巴,”护工有些惋惜,“明明早就查出来半个多月了,温先生却一直拖延着不肯做手术,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靠着药物维持了这么些天,昨天突然被人送来医院,面色涨红,已经难以呼吸了。医生拉开他的拉链,才发现他的颈间肿块已经明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而他自己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仅不重视,还穿了件高领的针织衫掩盖,就是拖着不肯来手术,他工作很忙吗?”
“半个多月...?”任庭杨心脏倏地刺痛了下。他眼神来回转了两圈,怔怔思索:“你是说,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恶化了,但却一直拖到了昨天才愿意做手术?”
护工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对啊,温先生病龄已有8年,按理说对于症状及后果最是清楚不过,他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任庭杨目光空洞,一副思绪神游的状态,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昨天,昨天……”
他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
昨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啊……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呵,难怪不肯做手术,
这个傻子,是怕影响许岁桉高考,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而与此同时,
许岁桉独自回到金邑上府收拾东西,却在开心娃娃的底座上发现了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条。
她打开,是温立朔的字迹,隽秀深刻,矫若游龙、而又行云流水。
只有简短的三行字:
“许岁桉,我最后告诉你我的答案,我不喜欢你。”
“以后有点出息吧,别再那么好骗。”
“我要回英国了。”
心尖霎时悬空凉透,似是破窗的窟窿,被冷风吹彻贯穿。
许岁桉双腿一软,当场直直瘫倒在了地上,
膝盖骨砸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也没有反应,像是麻木了感觉不到痛,只是面如死灰地跪坐在地板上发愣。
既如此,
那昨夜任庭杨一番话带给她的希望又算是什么?
她怎么这么可笑......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竟还为此甘之如饴,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
两行清泪无意识滑落,一滴一滴落在腿上白皙细腻的肌肤上,由烫转凉。
她强忍着心头剧烈的悲伤,再次拿起那张纸条,用目光逐字阅过,
手掌无意识攥紧,而那纸条上面的字迹也渐渐模糊了,是被她的泪水浸花。
好绝情的文字,
好冷漠的口吻,
原来你竟然真是这样的人,玩够了便抛弃吗?
那些心疼都是假的,温柔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没世面的、无能的废物……
一个罔悖伦理道德,爱恋自己继兄的怪人,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