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下三天，东极城
“家主大人，是个男孩……而且……”
接生的产婆欲言又止，一脸心疼的看着不哭不叫的孩子。
“而且什么？”
“他背上有着四条道痕。”
中年人一惊，急忙上前。
新生儿在酣睡，两个手腕各有两道天生的胎记。
但中年人并未在意，而是急忙将其翻了过来。
婴儿泛红的背部，两条道痕清晰可见，分别为储物痕以及水痕，而另外两条道痕神秘莫测，纵然是以沈泽川四十多年的见识，也未曾见过。
“这……”
沈泽川早已心如铁石般坚硬，见此一幕也不得不震撼。
沈家，已经三百年没有两条道痕以上的孩子降生。
起码东极城如此。
作为彼岸下三天的十万散修城之一，东极城人口高达九千万，修士只占万分之一，剩下的全是肉菇凡人。
天道无情，所谓肉菇凡人不仅天生没有道痕，后天修炼也无法拥有。
他们被道痕枷锁束缚，一生只能提供精血与充当修炼污染容器。
而沈姓族人中，肉菇凡人至少百万。
所以这一概率如何微小，可见一斑。
天生四道痕，极为珍贵！
可东极城，并非沈家说了算。
七十二地煞宗、魂哭宗、活藏阁……东极城到处都是中三天以及上三天派驻的鹰犬傀儡。
沈家与其他三大家族。
也只是这些鹰犬傀儡的傀儡，只负责管理凡人，衣食无忧。
由于人口众多，连孩童降生数量都被严格管控，立下道法。
由三万凡人眼球锻造的观天辇，以及三万凡人耳朵锻造的耳听峰，就立于东极城中央。
一旦知晓非法降生，将会给整个家族都招来灾祸。
“孩子，怪不得父亲，要怪……就怪这世界，怪咱们沈家……东极城，毕竟不是沈家说了算。”
沈泽川语气无奈，捏着婴儿的脖颈。
他耗尽了人脉，才通过私人手段喊来了这四个化尸炉的苦海使，专门负责灭杀新生儿，打算将危险灭杀在萌芽中。
被触动的孩童打扰了酣睡，当即哭叫起来。
可临到处刑。
一想到家族中代代相传的沈家过往风光。
沈泽川迟疑了。
沈家，曾是上三天的强横家族，直到家族中老祖死去，家族地位不断跌落。
他无数次梦中醒来。
灵魂深处的道痕枷锁，偶尔还会让人梦到返祖记忆，看着上三天的无上风光，沈泽川每次都泪洒卧房。
沈家，何时能再出一个先祖般的人物？
为此，他特地将儿子取名为沈一仙，模仿先祖。
可答案是不可能。
中三天、上三天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跌落下三天的芸芸众生，时刻防备他们再次爬上来，挤掉自身血脉家族的位置。
即便暗中留下。
沈泽川也保不住这个孩子。
这时，一旁的青年浑身颤抖，几次抬头，最终咬紧牙关。
“父亲，换成我吧。”
“你？”
沈一仙身体终于不再颤抖，面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他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
“抹杀掉我，让他顶替我的身份，这样一来，就能躲过降生限制……我听说地下坊市有速生痕消息，让这孩子快速长到十八岁，云儿也不受牵连，我死而无憾。”
沈泽川眼眶瞬间泛红。
四名黑袍苦海使不由叹息一声。
这种处理方法在下三天不是秘密，上有政策下有对侧，这也是下三天的智慧，而大部分苦海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少有人愿意这样。
能舍弃自己生命，换取下一代活下去。
这种牺牲，非大爱者能做到。
“你……真愿为此去死？”
“孩儿，死而无憾。”沈一仙目光坚定。
沈泽川转身擦了一下眼角，语速极快道：“那就劳烦四位了。”
“受人之托，理所当然。”
四人缓步走向沈一仙，将他团团包围。
寒芒骤现，在惨叫中，沈一仙不断被拆解，连同衣物分散着被扔入四个盒子之中。
他的血肉快速融化，直到完全消失。
除了地面上一滩血证明存在，在东极城再无任何痕迹。
忽的。
高塔内传出哭声。
没两分钟，又一名接生婆从一层跑出来。
“云儿小姐心衰气竭……家主大人，人留不住了。”
沈泽川叹息一声，扯下衣袍一角，将婴儿包住。
“剩下的人，也劳烦四位处理了。”
……
封窗封门的小房间内，布局简单。
木床木椅，木盆木桌。
其他连装饰物都没有。
从恢复意识开始，沈仙就一直在待在这个房间内，白天密不透风，晚上只有三个小时会打开窗户。
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星空。
沈仙每天不停在床榻爬来爬去，适当运动有助于发育。
肥嘟嘟的脸蛋不停摇着，像装满水的气球；纤细的手臂，比之前在魔地时还要柔软。
“大概年纪……不到两岁。”
彼岸之内的信息，沈仙一无所知。
只知道这里是沈家，自有意识起也仅有一个中年人来过。
每天相伴的只有一个少了舌头的十四五少女，照顾吃喝拉撒。
而且，双禾不见了。
“我被抓住了？还是被圈养在此？”
沈仙每天大量时间在睡觉，再除去锻炼外，都在思考。
如果是抓住，不该见不到其他人。
而如果是圈养，对方的目的恐怕是道痕。
太初痕和言灵痕依旧可以动用，抽象神功也还在，连天魔大法都能动用自如。
尤其是天魔大法，未动用前，他只是两岁不到的普通婴儿，可一旦发动，身体迅速就能活动自如，与普通青少年无二。
至于手腕上的胎记形状分明是人皇幡和道锁。
但目前无法沟通，不知道是否因为肉身孱弱缘故。
这让沈仙对界使们强调的失去修为有些嗤之以鼻。
当然也或许和轮回池转生时的异变有关。
“当务之急，还是要了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将注意力放在每天陪伴在身边的少女身上。
虽是哑巴，也无任何提示词条，但她掌握着唯一进出房门的钥匙。
需要蛰伏，以及等待时机。
又过去几个月。
终于，少女遗忘了钥匙，将其随手放到了椅子上，便离开了房间。
“天魔大法！魔化之躯！”
沈仙的身体迅速变硬，三步并作两步，一跃跳下床榻，蹦跳几步拿走椅子上的钥匙。
来到门口。
就在他准备跳起打开房门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
“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