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友人的关心

“您的出征一定会带着荣誉满载而归，我从不怀疑这一点。但是，总要允许我有些担忧吧，担心您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担心没有我的亲自照顾您会失眠……”

絮絮叨叨的话语中，是再坦诚不过的担忧，那让人瞬间爱上的直率，是爱莉的风格。

一旁的翠茜，尽管没有像爱莉这样直率，但她的担心与此刻充溢心间的喜悦丝毫不见少。

“薇薇安，欢迎回来。城里最近新开了一家甜点店，听说老板是王都人，想必手艺一定不错，我们明天一起去尝尝那的梅梅果酱馅面包吧。我听爱莉说过你们有一起尝过这种甜品哦，可不能落下我呢。”

聪明、狡黠的翠茜，竟然就这样轻松地抓住了薇薇安内心最大的软肋--她对于以往平静生活的渴望，让少女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角难以抑制地出现一滴微不可察的泪珠，转瞬即逝，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好像一个破碎的泡影。

但那微红的眼角依然出卖了薇薇安此时的情绪，她恣意地放纵自己此时内心那苦涩而甜蜜的感受，毫不犹豫地抱住二人，反而让她们两人惊讶起来。

没有人会去阻止这一刻的美好，至少此刻跟随在薇薇安身后，目睹到友人团聚，自觉地退到周围的侍卫就不会。

“嗯，我回来了。”

充斥在薇薇安话语里的，是那些倒在她箭下的敌人做梦也想不到的温柔。少女怀抱着自己的友人，就像是抱住两块暖玉，不舍得松手，尽管她隔着一层甲胄，心里上的满足却使得薇薇安似乎是直接和二人的心灵在触碰一般。

薇薇安的怀抱温暖而坚定，爱莉和翠茜能感受到她肩甲上残留的战场硝烟气息，混合着庭院里飘来的紫藤花香，编织成令人鼻尖发酸的归乡印记。

木制的屋檐下，窗外几缕暖白的阳光透过窗户，直直落在几人身上，落在会议厅外的走廊上，让这片往常总是充斥着来来往往忙于公务的文官之地多出一抹温馨。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满腹心思的三人都陷入沉默中，走廊上只能听到从不远处的会议厅里传来的些许嘈杂，没有人率先开口，打破寂静，只是安然的沉溺在这段美妙的氛围中。

也许，是因为这种寂静不是难熬的寂寥，而是使人的心灵得到净化的宁静。

不过，任何宴席都有结束的时候，而这三人自然不会是那个例外。

爱莉的粉发被压得微微凌乱，却仍固执地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主人的颈窝——和十二岁那年她们在绿湖戏水时，可怜的女仆抱着从湖里捞出来浑身湿透的小主人不肯撒手一样。

“您出征前藏在书房第三层暗格里的杏仁糖，我每天都会检查有没有受潮。“爱莉闷闷的声音透过甲胄传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薇薇安的后腰。

薇薇安眼睛里带着惊讶，没有想到对方会关注着这种最细微的环节。

她眸子里暖流流转，张开嘴吐露出那些已经在自己肚子中千回百转的语句。

“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不过具体内容就请恕我暂且保密。等之后回到家里，再把它交到你们手上，一定要尽快打开哦，那一定会是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流露出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试图照亮这处区域凝滞的气息。

爱莉脸上也流露出真切的笑意：“我想那一定是让我为您清洁身体的权利吧。”

薇薇安来到绿湖城后，就再也没有接受过让爱莉或是任何一个女仆给她洗澡--不同于让女仆给她穿衣、梳洗这样简单的事情，她很难接受在另一个人面前清洁身体，更不要提是任由对方摆布，这无疑让爱莉感到了沮丧，尽管她之前没有说出来。

翠茜的翡翠耳坠也几乎是同时轻轻擦过薇薇安的发梢，她温热的呼吸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前天教学结束后时，我听到老巴特还在念叨领主大人答应批给学校的纸张......“

“喂喂！“薇薇安突然松开手臂倒退半步，鎏金眼瞳在阳光下灼灼发亮，“两位淑女这样联手敲诈刚从前线归来的战士，传出去不怕吟游诗人写成贪财女官勒索领主的话本吗？“她故意板起脸，指尖却悄悄勾住两人垂落的袖口。

爱莉适时从腰封间抽出笔记本，泛黄的页面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某位领主这些年“暂存“在侍女手中的各种抵押物。阳光穿透她纤长的睫毛，在颧骨投下蝶翼般的阴影：“需要把礼物改成其他那些你对我的承诺吗？“

薇薇安哀嚎着捂住额头，护腕与额饰相撞发出清越声响：“王都那群老狐狸要是有你们一半精明，停战协议至少要再多谈三个月！“

远处钟楼恰好传来整点报时的清鸣，惊起栖息在喷泉边的白羽鸟。爱莉突然伸手为薇薇安正了正有些凌乱的发丝，丝绸般的灰发紧紧贴着她的指腹：“会议厅里那些人该等急了。“她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新娘的头纱，“但今天的晚霞会很美，在庄园的草地上能够看到这个月最璀璨的星空。“

紧接着，她又利落地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饰，阳光下她胸前的领针熠熠生辉：“大人，请进去吧，我们之后会在庄园里等候您。“她转头时发梢扫过薇薇安尚未卸下的箭囊，“顺便，您盔甲内侧袋里的矢车菊标本需要重新压制——别以为我没闻到干花的香气。“

阳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镶嵌着星图的石板上交织成密不可分的图腾。

尽管薇薇安仍然贪恋着眼前的温暖，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爱莉说的对。

她已经在外面耽搁许久，哦，好像也不久，不过确实应该去办正事了。

薇薇安和两人告别，她知道，今天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叙旧呢，现在，走吧！

会议厅传来的争执声忽远忽近，而属于她们的故事，正在战争与和平的缝隙间绽放出新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