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一场游戏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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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真假世界杯(2)

醒来后,由于记忆紊乱,林晓波的精神状况一度不大正常,加上母亲的影响,他并没有去探望过父亲,一次都没有。

后来,母亲改嫁去了外地,他才在叔叔的安排下去了一趟监狱。那个时候,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大好,可看见他还是很高兴。林晓波看着苍老的父亲,有种陌生的距离感。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在走的时候说了句让他保重身体。几个月后,父亲在狱中突发脑中风,随后便开始保外就医。

在那个陌生城市的医院里,他见到了于丹,那个母亲口中的狐狸精。她站在住院部门口,看见林晓波后便迎了上来,微笑着问,还认得阿姨吗?

小的时候林晓波经常去父亲的厂里玩,自然见过于丹,可那时的他早就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里,于丹是一个亲切温和的女人,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很喜欢这个于阿姨。

林晓波看着眼前的女人,她不事修饰,容颜有些憔悴,个子不高,脸蛋圆圆的。她的样子算不得太漂亮,但她的声音甜美却不做作,她的笑容自然而不虚伪,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却让林晓波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柔。

母亲告诉他,是这个叫于丹的女人蛊惑他父亲拿走了公司的补偿金。父亲被抓后,怎么也不肯吐露那笔钱究竟去了哪里。他母亲就说这笔钱全给了这只狐狸精,说他父亲不是东西,完全不顾他们母子死活。

一开始他完全听信了母亲的话,可后来仔细想想却觉得不对,如果真如母亲说的那样,那于丹怎么可能逍遥法外,她肯定早就被抓进去了。

身为无线电厂的财务主管,出这么大的事,于丹自然也会受到牵连。但由于父亲一口咬定一切与她无关,她唯一的过错就是工作疏忽,没有重设保险柜的密码。后来检察院查了很久,唯一查到的于丹和父亲的经济往来,就是她曾经借给父亲三万块钱。这与父亲的交代一致,那笔钱他拿去医院给林晓波交了医药费。

由于这件事的影响,于丹被吊销了会计执照,她辞去了手头的工作,然后离开了长洲市。在那次去医院探望父亲之前,叔叔给了他于丹的联系方式。叔叔告诉他,父亲入狱后,于丹在父亲服刑监狱所在的城市找了份工作住了下来,她几乎每个月都去看望父亲。

在父亲住院后,于丹第一时间来到了父亲的身边。那个时候,父亲半身偏瘫,不能说话。她日夜照顾,吃喝拉撒,洗漱擦身,陪他说话,给他解闷。一个妻子该做的,她都做了,一个妻子做不到的,她也做了。

林晓波很少去探望父亲,每次过去,于丹都会微笑着起身离开,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父子。可两人却无话可说,房间里沉默冷寂,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有一次,林晓波去的时候,他看见于丹坐在床边看书,父亲侧身躺着,偶尔含糊地说几句话。于丹有时笑笑,继续看书,有时抬起头看他一眼,眼中尽是温柔。他站在房门外,感受着房间里宁静温馨的氛围,既没有进去,也久久没有离开。

父亲在医院里呆了两年,于丹在医院里陪了两年。两年后,父亲病情虽然稳定了,生活却仍旧无法自理。律师提醒林晓波,父亲的情况可以申请监外执行,接回家里照顾。

就在林晓波仍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父亲从医院里接回去时,他接到了于丹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告诉林晓波,她想与他父亲办理结婚手续,然后把他接回家里照顾。可他父亲不肯,希望他能来做做他父亲的思想工作。

那几年,父亲是幸福的,因为他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陪在身边。可他也是痛苦的,因为他不想拖累她一辈子。最后,他没有去劝父亲,反而劝于丹离开父亲,让她去过新的生活。

他决定要把父亲接回家照顾,至于是因为义务,道德,还是良心的谴责,他不知道。又或者,是因为于丹对父亲的不离不弃感动了他。

那个时候,他一直都觉得,父亲虽然遭遇了不幸,可人生有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红颜知己,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有着超出一般人的坚韧和执着。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在医院里宣布与父亲结婚。向来低调内敛的她,那天请来了司仪,还请来了电视台的记者。她对父亲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林义山的女人了。如果你不肯跟我结婚,以后我就要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那天,父亲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泣不成声。几年后的一天夜里,林晓波接到于丹的电话,父亲因突发心肌梗塞而去世。在葬礼上,于丹安静地坐在一旁,既不跟人说话,也不表露出悲伤。

那是林晓波最后一次见她,从那之后,两人便再没有碰过面。只是每年清明去上坟时,他总能看到父亲的坟前摆放着鲜花,花里面插放着两只千纸鹤。

几年后的一个清明,他在父亲的坟前遇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胡渣的男人。他说他是父亲监狱里的舍友,林晓波想起叔叔跟他说过的那个在监狱里救了他父亲的人,便问他是不是姓孙,那人点了点头。

他告诉林晓波,他父亲并没有对不起他。厂里那笔钱,他并没有给别的人,也没有自己拿去挥霍,而是拿去搏一个机会,搏到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搏不到,他就万劫不复。

林晓波静静地站在那里,思绪随着记忆在黑夜里穿梭。在这样宁静的深夜里,他的脑袋会比平时更清醒一些,能够想起更多的往事。它们星星点点,像夜空里的繁星,遥远得若隐若现。

在原地站了一会之后,他转过身,顺着稀疏的路灯往南走去,然而印象中的公园却一直都没有出现。不知是走错了路还是天太黑没有注意,他站在路口向北望去,既没有看到三环高架桥上的灯带,也没有看到三环外面那些建筑工地上的光亮。

今夜是如此的静谧,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初刚住进来那会。那时晚上他经常一个人出来在这附近溜达,当时三环外还是一片片的田地、一排排的民房,一到晚上经常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像今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