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肉身布施啊我看是
当天傍晚，艾涅希音与【星夜露宿】的其他人一同坐车前往了千红府邸。
整个骑士家族当然不会倾巢出动，上百人的大家族，只去了八九个骑士作为代表，这个人数较为恰当。
千红家族的府邸中，迦黎筹备了数天的晚宴将华贵一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水晶吊灯将暮色揉碎成千万片金箔，飘落在缀满珍珠的地毯上。
女仆们的裙摆如流动的丝绸星河，托着鎏银餐盘穿梭如蝶，将美酒佳肴端上餐桌。
松露鹅肝被雕琢成工艺品，龙虾浸在香槟冻里，连冰块都被镂刻出花纹，露台的大理石栏杆上，冰镇樱桃在雕花玻璃盏里渐次融化。
技艺精湛的乐师正用天鹅羽弓演奏，琴声缠绕着镀金廊柱攀上穹顶壁画。
这是一场标准的贵族盛宴，圣堂贵族们会在此完成社交，或是闲谈，或是交易——而这场盛宴的余韵，将化作明日沙龙里被反复咀嚼的轶闻，直到下个新月升起时，被更昂贵的绯闻取代。
“贵族们的奢侈，还是这么不知节制。”
哈姆踏入宅邸大厅，望着眼前极尽奢靡的一幕，皱了皱眉头。
“我们来此只是向新晋的上师问候，其余的社交是不必要的。”
【星夜露宿】的大骑士只是瞥了一眼，便径直在角落里坐下，闭目凝神了。
周遭经过的圣堂贵族们都刻意放低声音，向戎装的大骑士俯首致意，熟知这位大骑士脾性，他们自然不会上前打扰，自讨没趣。
切尔薇端起一杯度数很低的果酒，抿了抿，道：
“啧，千红家族，那位家主似乎什么都像要做到最好，让所有人都崇拜，真不知道这等虚荣是为了什么，真正的荣耀，应用剑与法术取得！”
骑士少女的耸了耸肩，弯曲蓬松的淡蓝秀发随着之抖动：
“不过守护凡世的繁华，也是我们骑士的职责就是了。”
艾涅希音其实也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星夜露宿】与【阳炎之剑】的家风其实很相似，都是极为自律的。
她蹙起秀眉，道：
“为什么亚岚.....会跟千红家族的关系如此密切？”
话音刚落，切尔薇就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白金发龙娘：
“哈，艾涅希音，你的消息还真是不灵通呢。也对，平时你既不上网，也不跟别人交谈，自然不知道很多贵族圈里的事。”
“.....请解惑。”
艾涅希音能够理解切尔薇对自己的不喜，其实对方在最初那段时间是很友好的，对外来的骑士同袍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可在沉默与颓废下，再多的热情也会磨灭，切尔薇逐渐怎么看她怎么不爽了。
不过哪怕是关系恶化的现在，切尔薇依旧不会拒绝艾涅希音的合理请求。
“亚岚阁下据说是从遥星堡一路过来的，直白点说的确是逃难，并且没有上师的身份凭证，因此他跟千红家族搭上线了，面对资助的请求，千红家族提出的条件是......”
切尔薇言简意赅地描述一遍情况，以迦黎张扬的作风，这倒不是什么秘密。
“优.....优化师？”
艾涅希音愣了愣，似是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
切尔薇见状冷笑道：
“呵，对于你们龙种来说很不可思议对吧？生而高贵的龙啊，永远不知道下位种们为了改善自己的血脉有多么拼命。”
骑士家族之间的血统，亦有差距，纵然都是侍王骑士，族裔却各不相同，【星夜露宿】只是平平无奇的血脉，远远比不上龙种。
“那这么说的话，千红家族的人，岂不是......”
艾涅希音看向大厅内的女仆，猩红之裔本就以姿色出众著称，而迦黎甄选的仆从更是美貌靓丽。
但今夜的血族女仆们，每一位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艳丽，仿若摇曳绽放的玫瑰，结合切尔薇的情报，难以想象是受到了怎样充足的滋润。
切尔薇抱肩道：“没错，她们基本上全都与亚岚阁下有着肌肤之亲，不过千万别真将他真当作了出卖自身血脉的落魄贵胄。”
“一位上师是不可能缺乏支援者的，再不济圣堂支柱也会提供支持，亚岚阁下这么做......只能说是纯粹的喜好，亦或是善心了。”
“听说亚岚阁下的支派教义以博爱与包容为主，从行为上来看，确如其事。”
切尔薇对亚岚的风流韵事毫无意见，非但没有意见，反而还推崇有加。
因为的确十分难得。
若亚岚还是无名之辈，那这种行为自然没什么好推崇的，为了利益而忍受屈辱罢了。
然而他现在是上师，是初始之王在人间的牧者，上师是绝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的，那情况自然不一样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种们，几乎不会与下位种通婚，即便有，也是极少数个例，属于是各类爱情幻想的热门题材。
即便是看似以长兄自居，和蔼可亲的神圣之裔，要让他们跟下位种通婚，那也是万不可能的。
因此哪怕所有族裔都没有生殖隔离，高等族裔的内部仍然封闭得可怕，越是上位种便越是如此，哪怕混血配偶，也只会选择同等地位的族裔。
而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一位极为高贵的上师愿意与下位种亲近，以彰显包容宽广的胸怀。
请问这是什么？这不是活菩萨吗？肉身布施啊我看是。
哪怕是以侍王骑士的道德要求，也觉得亚岚实在是一位以身作则，为真理献身的布道者，没得黑！
当然，也可以说亚岚本身就是好色之徒，但能克服隔阂，本身不就说明了没有偏见，一视同仁吗？
“原来.....是这样吗？”
白金发龙娘喃喃自语，她扪心自问了一下，发现自己尽管对阶级地位的高低不以为意，但也的确无法接受与其他族裔的亲密行为，生理性不适了。
毕竟龙种的择偶条件相当挑剔，在艾涅希音的人生中，唯一能让她产生冲动欲望的.....也只有亚岚了。
所以他，竟然有这样的决心吗？
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可以做到这样的事，与之相比，我又算是什么？我又付出了怎样的努力？
我真的配得上么？
怀着沉重的心情，艾涅希音饮下一杯又一杯果酒。
“哒哒哒——”
在晚宴进行了一段时间后，二楼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府邸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