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2章 复读生
一转眼,扶丹在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但从转角的小教室走出那个复读生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又想起了扶丹,竟有些唏嘘。
那个复读生经过我的时候,忽然站住,问:“你认识她?”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我有些莫名其妙,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应了声:“你问我?”
她点点头。我又问:“认识哪个?”
复读生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个假清纯呗!”
看我依然是不太明白的样子,她抬起胳膊,做了一个割腕的动作,说:“那天。”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指的应该是扶丹。至于她为什么问我,不问别人,我并没有来得及细想,应了一声:“哦?”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如何接着往下说,心里还微微有点害怕,我怕复读生忽然疯狂起来,再次上演那可怕的一幕。
正在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一个戴着眼镜,身形挺拔,长得十分英俊的男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朝眼前这个复读生抬抬下颌,说:“上课了。”
复读生便扭头扔下我,与那个男老师一起重新回到刚刚她出现的那间教室。
那间教室是这个学生独属的,我一直以为这个复读生家里特有钱。她的外表与打扮都是给人一种豪横之感,但有老师悄悄告诉我:“有个屁的钱!单亲家庭,妈死了,爹是个卖早点的。”
我心想,卖早点的怎么了?卖早点的照样可以成为千万富翁。我本来想说百万富翁,可一想,现在这个世界,百万富翁已经不算有钱人了吧?千万富翁可能在很多人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儿。
我们小区附近小食街那家东北人是卖早点的,他们不卖北方面食,什么肉夹膜,什么大馒头,他们卖的早点颇有南方特色:油条豆浆。那家东北人没有单独的店面,只是在一家汤面馆门口支个小摊,可是生意很好,最高的消费也没有超过10元的,就那么一碗一碗的,人家养了一个娃,二个娃,三个娃。
工作应该很辛苦吧?卖早点的都起得早,可是,我看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容貌并没有受到生活的压迫,反而比一般上班族还显得有活力,精气神儿十足,前两天我路过的时候,我看那个北方女人穿着牛仔裤,系着一条好看的围裙,戴着一顶好看的棒球帽,时尚活泼大方,哪像个我们想象中的早点店的小贩,倒像个青春活泼的女大学生。
从生孩子的速度与节奏来看,那女人起码也有30以上了吧,可是看上去就是年轻,深身洋溢着活力。干起活来更是没得说:勤快、麻利、熟练。
我喜欢去那家早点店买油条,喝稀豆粉。与其说是去吃早点,不如说去感受那两口子浑身洋溢的活力与人间的烟火气息吧。
他们是不是千万富翁,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希望是。我有个美好的想象,天下所有勤劳而积极的人,都应该匹配最好的物质生活给他们。我也主观地认为,他们能养得起3个孩子,夫妻俩看上去还那么阳光与快乐,他们的物质生活也一定是富足的。
所以,我认为那个复读生的爸爸虽然是卖早点的,还能送她来上全托一对一的课,家里要是没有点实力,怕也是进不了机构的门吧?但那家机构的老师提到那个复读生的时候,都坚持认为那个女孩家绝不是有钱人。
“为什么?”我不止一次发出这种疑问。但他们都只是笑而不语,没有人下面回答我,我又不是那个机构的全职老师,所以这些拉拉杂杂的事,似乎只能听听那些并非真相的表象。是的,我与他们之间是有隔膜的,作为兼职老师来说,他们在我们面前讲话,相对是谨慎的,这也是我很难从他们嘴里打听到扶丹的事情。
我一直想知道扶丹的去处,我总觉得在这家机构里,一定有与扶丹走得近的老师,他们一定留下过扶丹的联系方式,电话或者微信,但没有人告诉我,他们都说不知道。
扶丹离开了,那个复读生仍然在。
曾经有那么一次,教主问我:“高老师,你最近还有空闲吗?”
我点点头。
很快,我们谈话的氛围便起了变化。教主告诉我,那个复读生的化学老师要去另外一个校区工作,他们需要为那个复读生寻找一个新的化学老师。
一定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的想法,我都没有怎么解释与推脱,教主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他说:“哦,你知道她吧?”
他说的她指的就是那个复读生。显然,教主明白过来了。刚刚,他可能以为我不了解那个复读生的情况,现在,他明白如果见过那个复读生,知道那个复读生的情况的老师,大概率是不会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的。
“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您那边时间也很紧张,我再问问其他老师。”教主是个温和但却极其阳明的人。
没有多的废话,我们便结束了这场对面,大家心照不宣。
刚刚那个英俊的男人就是复读生新化学老师,之前是另一个英俊的男老师,我们都认识。另一个英俊的男老师去了这家机构的另一个校区,虽然原因没有人告诉我,但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其实,那个男老师去了另一个校区,不到一周便辞职了。他离职得很突然,走得很匆忙。他的离职与这个复读生有关。
“我们都以为她会发疯。结果,人家屁事儿都没!”有个学管老师感叹着说。
这倒是有点令人意外,他们在那里感叹着,我却替那个男老师庆幸,如果那个男老师再与这个复读生纠缠下去,最后是谁割腕还保不齐呢?
大家都说这个女生有严重的抑郁症,然而在我的眼里,我却觉得这个女生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孩,她的疯狂也许只是一种手段。
她说:“那个假清纯呗!”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情绪,而是一个充满战斗力的,令人感到不安的厉害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