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夜
两辆车离开了旅馆，进入了愈发荒凉的公路上。
李东远稳稳地跟在货车后面，车轮在土路上发出低沉的轧轧声。
车窗外，空旷的原野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整条路宛如一条被遗弃的废道，没人经过。
整个路段坑洼不平，布满了积水和泥泞，车轮压过时发出轻微的水花声和轧泥的摩擦声。
不时，车灯划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远处的草丛偶尔有个黑影闪过，仿佛是什么动物快速躲入了树丛中。
沿路两侧，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工修建的痕迹，甚至连小道旁的路标都已经模糊不清，远方的视线也被无尽的树木所遮蔽。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黑暗与寂静，空气中没有一点人声或其他的喧闹声，只有车灯偶尔打破这份孤寂，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
李东远打开车窗探出头，任由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他盯着前方缓慢行驶的货车，声音有些干涩，带着急切地喊道：“那条小路，你确定是这里吗？”
老板回头望了一眼，面容被车灯映照得模糊不清，声音从车内传出，显得有些不确定：“我记得大概的方向，不过有些地方已经不太熟悉了。这里以前是伐木的地方，现在很少有人走了。”
随着车子渐渐驶入，四周的黑暗变得愈发压抑，李东远蹙起眉头，斜视了一眼副驾上的陈冰，“这条路看起来不太对，应该不会这么难找吧？”
陈冰目光穿过车窗，凝视着外面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轻声说道：“耐心些。”
李东远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头继续盯着前方。
老板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来：“这附近应该有个岔路口，但我也不敢保证找得到。”
车子绕过一片空旷的林地，驶过了一条没有标志的小道。
老板再次停下车，双手紧握方向盘，声音有些低沉：“我记得有一条岔路在前面，但现在太暗了，真不确定该走哪一条。”
李东远语气稍显急促：“继续绕吧，你再找找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焦虑，那是对不断迷失方向的焦躁。
老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歉意：“你们可能得自己找了，我这都记不清楚了。”
车内瞬间陷入了沉默，李东远低头看了看前方漆黑的路面，紧紧握住方向盘，“真是麻烦。”
“看来只能我们自己找了。”陈冰语气中听不出失望。
李东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将车灯的光束投向了道路两侧的黑暗中。
车子继续缓慢前行，偶尔驶过几片模糊的树影和曲折的小道。
每个拐弯，每一次视线扫过空无一物的夜晚，都让他们感到越来越渺茫和孤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仿佛这条道路的尽头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李东远睁大了眼睛，目光在黑暗中游走，寻找着每一丝能引导他们的线索。
陈冰也没闲着，紧盯着前方，尽量在每个拐角和间隙处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突然，他目光停住了，指向远处：“前面有个岔口。”
李东远心跳顿时加快，迅速转动方向盘，车头缓缓驶向那个岔口。
车灯照亮了那片略显杂乱的路面，泥泞与杂草交织成一幅破败的画面。
两侧的树林越发密集，路面逐渐变得崎岖不平，像被时间和遗弃侵蚀过。
李东远凝视着那条隐匿在黑暗中的小道，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在车窗外警觉地扫过。
他侧过头，看向陈冰：“这条路看起来不太像是常有人走的。”
陈冰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窗外。
车子驶入那片漆黑的小道，四周变得愈加寂静，甚至连风声都被沉默吞噬了。
车灯的光束穿透浓密的黑暗，映照在两侧的树木和藤蔓上，树影随车速的变化悄然逼近，如同黑暗中的幽灵。
刚驶入小路没多久，天空骤然变脸，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雨点沉重地打在车窗上，溅起一阵阵水花，雨刷器努力地来回摆动，却仍然赶不及刮掉那厚重的雨帘。
窗外的世界瞬间模糊成一片水雾，车灯的光束变得苍白，试图挣扎着穿透这片不断下落的雨幕。
李东远紧紧握住方向盘，目光几乎不敢离开那片被雨水覆盖的道路。
车窗外的雨幕越来越密集，车灯的光线透过水珠，投射出模糊的光斑。
他嘴里不满地嘟囔：“什么鬼天气？真是糟透了！”
就在这时，陈冰瞳孔突然一缩，迅速锁定了前方某个模糊的黑影。
陈冰急促喊道，“小心！”
李东远心脏骤然一紧，眼看着前方的障碍物越来越近，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恐惧与紧张迅速蔓延开来。
在几乎失去控制的瞬间，李东远猛地踩下刹车，车子犹如被拉住的弦，剧烈停下。
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在车内回响，刺耳得让两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李东远紧紧握住方向盘，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差点撞上！前面有什么？”
“下车看看。”
话音刚落，陈冰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冷冽的雨水迎面扑来，瞬间打湿了他半边身子。
李东远愣了一下，刚要喊住陈冰然而话还未出口，陈冰已经下了车。
他咬了咬牙，拉开车门跟了上去，迎面而来的雨水扑打得他有些失去方向感，几乎睁不开眼。
陈冰站在雨中，指了指前方。
一辆灰色的货车横在路中央，车身锈迹斑斑，仿佛许久未曾移动，孤零零地堵在狭窄的小道上，毫无预兆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车……”李东远抹去脸上的雨水，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他和陈冰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后备箱里拿出手电筒，迅速打开，将光束照向前方。
昏暗的小路顿时被刺破了一角，闪烁的光点照亮了那辆挡道的货车。
两道光柱在雨幕中交织，穿透湿气与雾霭，扫过泥泞的地面与车旁的阴影。
李东远和陈冰默契地掏出配枪，指尖微微发紧。
两人步伐放缓，周围的每一声轻微的响动都被雨声吞噬。
雨水从他们的脸颊滑落，浸透了衣服，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潜在的危险。
两人迅速分开，分别向灰色货车的两侧靠近，枪口指向车门，手指紧贴扳机。
李东远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车窗内的黑暗，似乎能感受到其中的每一寸空气，他的呼吸稍显急促，但努力保持着冷静。
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着车顶，发出低沉的回响，仿佛在提醒他们，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
李东远伸出手，手指带着雨水滑过冰冷的车门把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冷汗已经顺着脊背悄然渗出，随即迅速用力拉开了车门。
“没人。”
他用手电的光束扫过车内，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车厢。
陈冰从另一侧走了过来，确认道：“确实是空的。”
李东远扫过灰色货车的车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与焦虑：“这里连服务区都没有，他把车停在这儿，能去哪？”
雨水依旧肆虐地拍打着他们的肩膀，两人站在车旁，心中的警觉与不安悄然升腾b
李东远眯起眼睛，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空气中的压抑让他有些焦躁，忍不住开口：“要不呼叫增援？这地方看着不像我们能单独搞定的。”他话语里带着犹豫和不安。
陈冰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子，专注地盯着地面，手指在湿滑的泥土中拨弄着一片杂草，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
李东远皱了皱眉，不禁有些急了，高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陈冰没有抬头，而是反问道：“你会打猎吗？”
李东远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随口回答道：“打过，四五十米外隔着树林，我打过一只山鸡。”
他显然觉得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技巧，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陈冰用手指拨开一片湿漉漉的杂草，露出一些被踩踏过的痕迹。
他平静说道：“我说的不是用陷阱守株待兔，我问的是追踪。”
李东远一脸错愕地看着他，“追踪？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猎犬。咱们直接呼叫总部，让搜查队过来搞定不行吗？”
陈冰抬了抬眼，淡淡地应了一声：“你说的有道理。”
然而，他话音未落，身形已悄然向前移动，顺着那些模糊的足迹，沿着车子另一侧慢慢追踪了过去。
李东远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大雨继续倾泻下来，打在他浑身湿透的衣服上，这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陈冰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连忙追了上去，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解和惊讶：“你还真会追踪？”
陈冰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看着地面，“我父亲以前教过我。他是越战的老兵，在丛林里待了几年，教会了我不少东西。”
李东远听着，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悄然升起，突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人了解得太少。
刚才的话语里，他没有发现任何假装的痕迹，陈冰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他内心深处传出来的。
两人沿着林间的脚印小心翼翼地前进，雨势愈加猛烈，浑身被淋透的感觉让李东远的情绪逐渐变得烦躁。
鞋底沉重地陷进泥土，拔脚时伴随着令人不耐的吸水声，甚至有几次泥浆飞溅到裤脚上，沾染了一层泥污。
李东远不断用手擦拭脸上的雨水，但湿滑的感觉却让他愈发焦躁不安。
没有多远，那组脚印消失在了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中。
那片荆棘丛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前方的线索隔绝。
李东远停下脚步，眼睛紧盯着那片荆棘，似乎有些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办法。
雨水打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脸上有些许愠怒：“行了，陈冰，别追了，线索断了，呼叫总部吧，别浪费时间了。”
陈冰似乎没听见他的抱怨，依旧低头观察地面，突然丢下一句：“你在上面等着。”
随即，他伸手拨开了前方的荆棘，消失在了山坡下的茂密灌木丛中。
李东远站在坡上，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与不耐。
他心里压着一股火，口中嘟囔着：“真是疯了，还在这儿玩什么追踪游戏。”
几分钟过去了，李东远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准备回车里拿对讲机，直接呼叫增援。
但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陈冰的呼喊：“东子！赶紧下来！”
李东远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安：“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他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股即将爆发的烦躁情绪。
她不想再等下去，一脚用力地踏下坡道，想要尽快赶到陈冰那边。
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滑，瞬间让他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像是被绊倒一样迅速滚了下去。
荆棘和岩石刺痛着他的皮肤，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该死！”李东远低咒一声，急促地喘着气，试图站稳脚步。
每次站起来，脚下的泥泞又会让他再度失去平衡，几乎要跌倒。
“陈冰！”他大喊了一声，这次声音已经带着几分怒气，心头的火气几乎要压不住。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愣住，喊声戛然而止。
陈冰站在一具尸体旁，那具尸体静静地躺在泥泞中。
雨水像鞭子一样不断拍打在苍白的皮肤上，血迹与泥水混合成一片，顺着地面缓缓流淌。
李东远心脏猛然一缩，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干涩得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具尸体，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