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梁县长
有人说，男人想要征服一个女人，那就先塞满她的嘴，顶住她的胃，满足她的口腹之欲。
哎，这话说的没毛病。
物资匮乏的年月，莫说肚子里没有什么油水的老百姓，就算你是书记，县长，刑警，面对这些秘制的卤味小吃，谁能抵挡？
要知道，这玩意儿在二三十年后，就连那些厌食症的中小学生都遭不住，宁可屁股开花，也要偷偷摸摸花钱买着吃……
所以。
陈春年此行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
在梁县长的苦口婆心下，在大姐常正兰的高压势态下，常刑警最终屈服，不情不愿的献出了那些卤味小吃。
“陈春年，多长时间能卤出来？”
“陈春年，我等明天了再回凤城，你得再给我卤上七八罐、呃，你必须再给我卤制三大箱！”
“哎，太好次了太好次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亲口品尝过陈春年的‘卤味小吃’后，常刑警更加懊悔，最后，都开始耍赖皮了。
行，嗯，好，好的…陈春年随口敷衍着，主要在陪县长喝酒：“县长，您随量，我干了！”
一杯二两多的白酒，他一仰脖子，‘咔’一下就灌入喉咙，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小陈海量啊。”梁县长看得有些发呆。
“我是厨子嘛，天生的酒囊饭袋，”陈春年给县长添了一点酒，又给自己杯子倒满。
梁县长呵呵而笑，调侃一句：“就凭你这酒量，在物资局当个副局长都够了。”
陈春年连连摆手：“哎，梁县长不敢开玩笑，我就一厨子、就一厨子。”
梁县长笑骂：“厨子怎么了？民以食为天，厨子的工作可不简单……对了小陈，想不想到县府食堂上班？”
陈春年摇头：“梁县长，我不想上班，就想自己开馆子。”
梁县长笑了笑，不经意的说道：“如果有编制，正式工呢？”
陈春年微微一愣，心下了然：‘不愧是县长，这是在试探我呢、还是在试探我呢？’
他很诚恳的说道：“梁县长，不是我不识抬举，实在是我这人懒散惯了，只想着做点小本生意，赚点小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说着，他更加真诚的感慨一声：“不怕您笑话，一个月前的我，还是咱红宁县一个小混混，打架斗殴，偷鸡摸狗，连我爸妈都快不认我这个小混蛋了。”
“有一天，我半夜醒来，百无聊赖的趴在炕上抽烟，发呆，突然觉得这样下去真不行。”
“没意思。”
“没学历，没工作，没钱，没媳妇，最主要是没有什么人生目标，实在不知道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我就一祸害啊，每次出门，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能羞死个人，街道上的流浪猫、流浪狗，见了我都绕着走。”
“所以，我开始尝试着改变自己，就想通过自己的一双手，努力奋斗，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
一顿巴拉巴拉，连他自己都快感动了。
梁县长端了一杯酒，正色说道：“小陈同志，来，姐夫敬你一杯。”
陈春年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梁县长，不敢当不敢当。”
梁县长板着脸：“怎么，喊我一声姐夫很难？”
陈春年从善如流，赶紧改口：“姐夫我错了我错了，您随量，我干了！”
说着，二两白酒‘咔’一下，又入了喉。
梁县长默默点头，同样一仰脖子干了：“来，满上，今天我高兴，敞开了喝！”
咣咣咣几下，一瓶西凤酒见底了。
“小陈，今天这顿酒有两层意思，一呢，感谢你对正萍、正邦的救命之恩，二呢，为了你的浪子回头金不换。”
梁县长酒量不错，喝高兴了有点刹不住车，顺手又开了一瓶。
二十几分钟后，又开了一瓶。
三瓶西凤酒见底，梁县长明显有些兴奋，大手一挥还想开一瓶，结果被夫人常正兰给镇压了。
“算了，不让喝咱就吃。”
醉态可掬的梁县长，直接下手，吃一口卤鸡腿赞叹一句好香，再吃一个卤鸡爪，喊一句好好香。
一顿风卷残云，加上常正兰、常正萍姐妹二人的大快朵颐，陈春年带过来的几样卤味小吃，一口都没剩下。
甚至，就连瓶瓶罐罐里的卤汁子，也被几个人用热馒头擦了，吃干抹净……
“小兰，拿20块钱给小陈。”
大吃大喝一顿后，喝一会儿清茶，梁县长的酒意渐渐散去，温言笑道：“咱可不能养成白吃白喝白拿的臭毛病。”
常正兰‘哎’一声，摸出两张拾元大团结递过来：“小陈，谢谢你的卤味小吃。”
陈春年接过钱随手放桌上，笑道：“姐夫，大姐，你们太客气，以后我都不敢来了。”
“姐夫。”
他转头看向梁县长，很认真的说道：“今天过来，一是为我三姐送行，二来…姐夫，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梁县长点了一根大前门，笑了笑：“什么事，你说吧。”
县长的表情很自然，态度很亲切，语气也很自然，陈春年却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疏离感。
这就对了。
身为领导，第一次见面喝酒吃肉不稀罕，第一次见面就求人办事也很常见；只不过，肯定会让人略感不适，这才是人之常情嘛。
陈春年略一沉吟，道：“我想扩大一下卤味小吃的规模，让其成为咱红宁县的一个特色美食，可我才刚刚起步，资金、场地……”
梁县长微微点头，突然问道：“你想办厂？”
陈春年摇头：“办厂的条件还不成熟…姐夫，我想打听一下，咱们县上啥时候办交流会。”
“交流会？”
梁县长一愣，坐直了身子：“你说的是城乡物资交流会？”
陈春年点头：“对。”
梁县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慢慢吸着烟，眉头微皱：“去年我在米脂当县长，去广东开会学习时发现，人家那边的不少地区和县城就有交流会，的确很热闹，很好，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城市工业品和农产品的互换交流，大幅增加老百姓的收入。”
“回来后，我曾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小陈。”
他顿了顿，叹一口气：“不要说咱们红宁县，就是在整个西北地区，目前还没有交流会的先例啊。”
陈春年吸一口烟，摇头纠正县长的话：“姐夫，您说的不对。”
梁县长：“啊？”
陈春年正色说道：“我爸说过，其实，早在1951年、1952年，上面就组织过两波全国性的城乡物资交流会。”
梁县长一拍脑门，略显尴尬：“对对对，你爸说的对，1951年、1952年的确大面积组织过交流会，而且，取得了全面成功！”
“不过。”
梁县长还是很有一些顾虑，沉吟说道：“这件事情，我得跟老林他们商量一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陈春年咧嘴笑着：“那就等姐夫的好消息了。”
说着，他便起身告辞。
梁县长、常老师两口子客气几句，见他执意要走，便起身送客，一再叮嘱有空就来不要拘束。
常刑警绷着脸送到门口，欲言又止。
这死女子想要卤味小吃，面子上还抹不开…陈春年假装忘了自己的承诺，跨上二八大杠，‘叮叮当当’就走远了。
“不对，小陈还没说他想求我办什么事！”
回到屋子里，梁县长一拍脑门，摇头苦笑：“喝酒误事啊。”
常正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你说你累不累啊，跟人一毛头小伙子玩心机，真是的！”
“明明是你故意打断小陈的话头，让他没好意思说出口，这会儿又怪喝酒误事了。”
梁县长呵呵一笑，去卧室休息了。
常正兰开始打扫战场，收拾酒桌残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三妹说着闲话。
常刑警却有些闷闷不乐，穿上一件军大衣，抹身出门。
“小萍你干嘛去？”常正兰探头问道。
“我去找陈春年，”常刑警一脚蹬响小院门口的挎斗子摩托车，“臭人，答应我的卤味小吃，竟然假装忘了！”
“我去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