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朕的臣子皆是猛将
“你就是王二？”
安定门的城楼上，朱由检冷眼看着被押解过来的王二与种光道。
此时二人满身血污，只穿里衣跪在地上，哪里还有乱世枭雄的模样。
王二闻言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
朱由检笑了笑，问道：
“倒是挺有骨气，你便是种光道？”
种光道低头垂眸亦是不答，心中却是盘算。
虽他二人已成阶下囚，但其心中却一直在思索如何能争取到更大利益。
路上他还猜测领兵的主官，至少应该是个游击或参将级别的人物。
没想到，眼前的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尽管这满屋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种光道心中却起了轻视之意：
“呵！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还敢直呼本军师大名，我劝你还是尽早找个大人来与我说话。”
此言一出，还没等朱由检开口，旁边的王承恩厉声喝道：
“尔等已成阶下囚，居然还敢如此大胆，掌嘴！”
闻言，朱由检并未发表意见，转身向着堂案走去，提笔挥毫，不再理会身后的事情。
田尔耕冲着呆立在一旁的宜君名伶使了个眼色，那名伶赶忙轻启歌喉继续唱起《定军山》。
音调刚起，两侧伫立的锦衣卫中便有两人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自腰间抽出一把宽尺，另一人直接走到种光道身后，猛地一拽其头发，将其脑袋仰起。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名伶的唱腔陡然一变，但只是一瞬间便恢复正常。
大堂内，锦衣卫一板接着一板地抽打着种光道的脸。
名伶低垂着脑袋唱着有些走音的《定军山》。
朱由检则背对着他们临摹一副字帖。
随着几板子落下，种光道早已面庞浮肿，嘴角血迹渗出。
“狗官，休要伤我弟弟，要杀要剐一句话，何必如此侮辱我。”
王二看着不停受刑的种光道，目眦欲裂，想要起身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朱由检闻言，挥毫的笔略微一顿，随即搁下毛笔。
立刻就有端着金盆的侍卫上前，朱由检净了净手。
随即转身挥了挥手，那惩治种光道的二人赶忙躬身退至一边。
朱由检重新看向王二：
“你二人如今已是阶下囚，要杀要剐可不是朕的一句话！”
王二闻言心中微微一震，刚刚这人自称“朕”？
他是谁？难道他就是……！
“朕猜你现在心中一定在想，朕是谁。朕就是你口中的皇帝小儿朱由检。”
说完，不顾王二如何震惊的表情，朱由检转头看向已经脸皮开裂的种光道：
“啧啧啧啧，你们下手也轻点，看给种军师打的，看的我都心惊胆战。”
朱由检说完这话，目光重新回到王二身上：
“朕也明着告诉你一句话，朕此次来就是为了取你和王嘉胤的项上人头，所以你二人别想着什么朝廷诏安、封官拜爵的事，你二人的人头，朕要定了。”
说完，朱由检挥了挥手，立刻就有数名锦衣卫上前堵住王二和种光道的嘴，直接将他们拖向门外。
“告诉卢象升，这事他办得很让我满意，只是最好躲着点满桂，满桂知道他开城门诱敌，正准备给他两脚呢。”
“万岁爷，卢大人此举确实有点冒险，不仅满总兵想要踹他两脚，老奴亦想给他两巴掌，他难道不知道万岁爷还在这城楼上，简直是胆大妄为。”
朱由检回头看着愤慨的王承恩，摇了摇头笑道：
“王大伴，可莫要如此，这卢象升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使用诱敌深入之计，你可别以后给他小鞋穿。”
闻言，王承恩笑道：
“瞧万岁爷说的，老奴只是不满，但真不会日后记恨卢大人。”
“陛下，北门捷报！”
朱由检听到门外的唱报有些惊讶道：
“捷报？朕记得北门是由余士升和熊兆勋把守的吧？”
“回万岁爷，确实是这二人驻守北门。”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传令兵赶忙拱手拜道：
“禀陛下，北门遭遇王嘉胤部下张延贵所率五百余众侵扰，熊把司和余知县直接率众于城下迎敌，熊把司阵斩敌将张延贵，叛军群龙无首，纷纷逃向东门。熊把司要代禀一句话，请陛下放心，北门已安。”
朱由检闻言微愣，随即看着王承恩摇头笑道：
“王伴伴，你看，朕的臣子皆是猛将。”
王承恩亦是摇头叹道：
“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莽撞，老奴……唉！”
朱由检看着苦笑的王承恩，摆手劝慰道：
“行了，行了，朕又不是打了一场没把握的仗，此战只要将领不蠢如猪，哪怕像余士升那样的文官也能率领这数千精兵横扫叛军，无需太过担心。”
“现在，只看满桂如何留住那王嘉胤了。”
安定门外八百米，王嘉胤看着乱哄哄逃过来的士兵直皱眉头。
北面和西面的枪炮声他并非没有听到，最初以为王二和张延贵发起了首轮试攻。
耐心等待了大约半个时辰，却只见一群丢盔弃甲的逃兵涌了过来。
抓住一人仔细询问后，王嘉胤差点从马上惊倒：
“什么？张延贵死了？”
他与张延贵是同乡，二人听说白水王二起事，便纠集了乡民响应王二。
一路杀豪强、抢地主，攻河曲、战垣曲，一路上互相扶持走来。
未曾想到，在宜君一战中，自己的把兄弟竟然……
王嘉胤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仰天怒号一声。
随即怒目看着不远处的宜君城，沉默不语。
战还是不战？
如今张延贵战死，根据逃回来的叛军所述，王二及其部众大多数已被引诱至瓮城，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好在自己的主力还在，王二即使死了，也只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张延贵的死让王嘉胤痛心疾首，以至于差点怒到失去理智想要下令直接进攻。
但望着月色下高大的宜君城墙，王嘉胤此时觉得这座城就像个妖怪，如果进攻的话恐怕只会命丧此地。
满桂的目光也落在不远处那群躁动不安的叛军上。
当传令兵报告张延贵阵亡、北门已经安全的消息时，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他抬起头，凝视着地平线，只见远处有一大片黑点正缓缓向王嘉胤的后方逼近。
长久以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显露出一丝变化：
“传令下去，骑兵准备出城迎击敌人，随后神机营也要出城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