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资本游戏的背锅侠
转眼间，便来到了五一。
干禧年初，电影宣传基本靠地推，四处张贴海报，远不及未来互联网宣传的那么方便快捷。
不过上影在宣发方面做的还是挺用心的，并没有敷衍了事，走进影院，到处都能见到关于电影的海报，而能不能留住观众，就要看电影本身的质量了。
当张思明一行人走进放映厅，看到只有一半的上座率，说实话，内心其实还是挺失望的，一个个瞬间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变得萎靡不振。
张思明对此则不太在意，这才第一天，很多人都在持观望态度，就等着第一批观众走出影院，然后再根据口碑决定要不要花钱进去看，毕竟是一个新人导演的作品，都不想花冤枉钱。
“好激动啊，我第一次担纲女主角，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大众接受？”
王佳精神有些亢奋，昨天一夜都没睡好，今天顶着一对熊猫眼，但双眼依旧神采奕奕。
“班长你其实还好，角色比较正面，像我就是一个反派，回头少不得在网上被人唾弃。”
朱亚纹道了一句，目光下意识看向一旁空着的座位，一脸遗憾的说道：“只可惜茜茜还是没能过来，否则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我的精彩演绎了。”
罗进在一旁撇撇嘴，没有言语，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张思明的方向，本以为张思明会忧心忡忡，结果看到的是一张自信的笑容，心里顿时就纳闷了，他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票房不理想吗？
五一黄金周，票房的爆炸阶段是这七天时间，之后日票房就会趋于稳定，所以每一天如果票房没有递增，那就意味着失败。
这一天，除了张思明以外，剧组所有人员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都在等待第二天看首日票房的数据，只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他们才能彻底松下这口气，否则这口气怕是咽不下去了。
到了第二天，正在熟睡中的张思明被手机铃声吵醒，接通电话后，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张思明同学你好，我是任仲仑。”
不需要多余的介绍，单单只是一个名字，就够了。
从未谋面的上影集团董事长亲自打来电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首日票房非常理想，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任总，您好，不知您找我是什么事？”
“首日票房出来，我闲着也是无事，就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有没有，任总您太客气了。”
“呵呵，年纪大了，觉少。倒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未来可期。”
“任总您还年轻，未来的影视行业，还需要您这样的先驱者继续引领，怎么能说老呢，应该说是正当年。”
“你倒是嘴甜，怪不得老李格外推崇你，我现在倒是期待着与你的第一次见面了。”
天儿聊的差不多了，张思明直接进入正题，询问道：“任总，不知首日票房是多少？”
“三百二十万。”
“……”
张思明沉默了，不是低，而是高了。
原本以为到了第二天，经过第一天的口碑发酵后，才会发力，结果没想到第一天就爆了。
“恭喜你了小张导演，期待我们未来更多的合作……”
一番勉励过后，电话挂断。
而紧接着，电话和短信就开始了轮番轰炸。
甚至一些老师和学生直接找上了门。
对于学生来说，张思明就是榜样，一个未来可期的大导演，不趁现在结交，还等什么时候？
对于老师来说，张思明的成功，代表着他们教导有方，是教学成绩，可以写进报告，让履历变得更加亮眼。
对于校领导来说，那就是政绩，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到了第三天，第二天的票房出来了，1260万，是第一天的四倍。
爆了！
2003年电影产业化改革以前，中国电影依靠国产电影，整体形势低迷，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
03年以后，国企失去了资源占有权，民营资本、社会资本都可以介入电影行业，电影市场逐渐蓬勃发展。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再强大的国企也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向市场化改革挺进。
现阶段，中影还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到了09年，华谊兄弟A股上市成为国内影视行业第一股，各大民营影视公司登陆资本市场，这对体态庞大、改革困难的中影来说就步履维艰了。
中影集团自然也没闲着，打算明年启动赴港上市计划，只是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届时会因为政策限制得不到相关部门批准，计划将被搁浅。
中影集团，紧急召开了一场会议。
身为董事长的杨不亭和副董事长韩三屏，尽皆到场。
“在正式讲话之前，我想问问大家，可否还记得我们中影成立伊始的目标是什么吗？”
一群人默不作声。
杨不亭已露出怒容，沉声说道：“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现在看来，都被狗吃了。”
一群人如坐针毡，同时也感到莫名其妙，平时一直都挺和善的杨董，怎么今天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坐在杨不亭左侧首位的韩三屏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是要在电影的生产制作发行放映方面，当中国电影的领头羊，乃至跻身于世界同行业诸强。”
“没错，我们要做的是领头羊。”
“我们中影手握国外片的唯一进口权和唯二发行权，所以电影发行收入一直占收入最大头，但现在时代变了，市场风向变了，你们那一套的思想，还要一直留存吗？”
“可自从WTO电影政策调整，进口片的发行毛利率下滑，我们改变之前的重发行轻制作，逐渐强调合拍或者投资国外片，可结果呢？”
“就拿今年来说，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我们中影已经投资拍摄了二十多部影片，占据国产电影总量的半壁江山，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去年底推向市场的《手机》取得预想中的成功，其票房直逼引进大片《哈利·波特》在当年创下的5000多万元的票房记录。”
“还有此前联合发行的《英雄》所创造的傲视国外大片的英雄般业绩，我们应该更加坚定地把制作发行放映国产影片作为头等重要的任务：在产量不断增加的前提下，提高电影质量，并尝试大制作。”
“今年我们筹建数字电影院，目前数量跃居于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位，能在未来几年间改变中国电影发行的方式，但这并不是我们骄傲的资本。”
“关于去年，我有一个重要的体会，就是看到全国电影人和电影观众正在共同缔造一个国产电影的新高潮，观众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我们自己也有这个信心。”
“但，市场的变化瞬息万变，谁敢说自己能一直主导电影市场的未来？”
“你们应该做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才能有备无患。”
“下面我们就说说《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这部电影。”
说回到正题了，前面所做的那些铺垫，其实杨不亭就是为了引出《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这部他们很多高层曾嗤之以鼻的作品，如今在电影市场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知道新闻都是怎么报道我们的吗？”
杨不亭声音加重了几分，喝道：“说我们有眼无珠，送上门来的钱袋子都不要，煮熟的鸭子都能让我们给盘飞了，简直岂有此理！”
“仅仅两日，票房就直逼两千万，而且涨势迅猛，甚至我觉得破亿都不是没有希望，你们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们，亿元俱乐部，将要增添一位新成员了，而且年龄仅仅只有18岁，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杨不亭其实早就有心要敲打一下公司的这些高层了，只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如今找到了正当的理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出一口气了，否则再这样下去，中影就要日薄西山了。
在杨不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韩三屏便严肃开口问道：“谁接洽的张思明？”
“韩副董，是我。”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男子颤抖地举起手。
“收拾一下，这个行业可能不太适合你。”
就是如此的现实，总需要一个人顶包，否则不足以平息这场闹剧。
“我……”
男子有意解释，但被韩三屏的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老杨，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有事要单独和你聊。”
在场也就只有韩三屏此刻敢开口了，其他人都非常乖巧地选择了沉默。
“行了，都各忙各的去吧，散会！”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8号，黄金周的票房成绩出来了。
张思明拿到报表，也是感觉道如梦似幻，不真实感太强烈了。
“多少多少，别挡着啊，快让我们看看啊！”
朱亚纹和罗进争相催促，一个个猴急的不行。
“喏，给给给，你们拿去看吧。”
当两人看后，同样也傻眼了。
朱亚纹精神有些恍惚的说道：“将近七千万的票房，罗进，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罗进狠狠掐了朱亚纹一下。
“啊！你用那么大力干什么，疼！”
“我也想觉得像是在做梦，所以我就用了最大力，看掐人疼不疼，你喊疼了，就证明我们两个都没在做梦。”
“……”
朱亚纹张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从8号开始，票房骤降。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到了月底，基本上破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