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无标题章节
恍惚之中,门铃响了第七下,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好像没开,白云对白树说:“是风吹开的吧。”白树连忙摇头说不是,白云嗅了嗅屋外,一股潮湿的味道。“今晚刚下过些雪。”白云用力的吸了两下鼻子,随即抽了抽,打了个寒战,“明天就要上学了,你怎么还在不睡呢?”白树小声对着白云说“一会儿就睡了,着什么急。”外面月光均匀点洒在山坡上,冰雹似的死趴在上面,冷一样的寂静如幽梦的轻纱,笼着白云的被子,睡梦中的白树不满的哼着。
“你怎么还没睡。”
“我冷。”
在拐角处的人也听到了第七声铃声,这个中年男人在慢慢的扶着墙,燃起的一根烟突然在顷刻间熄灭,燃起来的光影迅速沉了下去,男人看着冷寂一把烟头,扔在地面上。
忽然他大大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看向地面那根冷寂的烟,接着他把手伸进裤带,他摩挲这冰冷的触感,他拿出了这把钥匙,瞬闪即逝的光影晃了男人一眼,他再次叹气,把钥匙装进兜里。
忽然一种强烈的警觉敲打着他的脑袋,他望向下面的山谷,心中的酸涩蔓延开来,光怪陆离的,如箭矢刺破死灭的夜。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由得晃起了脑袋。
从山坡有一个企业家投资建设的小学,叫希望小学,白云不在那里上学。
但是却总是送白树去那上学,老师叫周宁儿,天天笑眯眯的对每一个学生,白树就喜欢天天粘着周宁儿,她也乐此不疲,毕竟老师的工作就是要管着学生的。
班里另外一个学生,每天都穿得体面,奇怪的是,这个男生竟然叫做金丝儿,不过有这么一个怪名字,却也有很多人跟他玩,很多人问金丝儿“你怎么叫这个名字?”,金丝儿总是装作神秘的样子,摇头晃脑,接着缓缓张口,好像要吐出什么预言,这时候周围的同学十分好奇他说什么,有一次白树就这样慢慢把耳朵贴近,轻飘飘的传来几个字“关你屁事。”
白树不明所以,周围的人开始哈哈大笑起来,白树的耳朵肉眼可见红了起来,然后上课铃声就这样响了起来,周而复始,这样的日子白树也习惯了,放学的时候白云不会像上学的时候来接他,所以他总是和班里面的静怡一起回家,他们聊的内容无非就是,谁家狗又生小孩了,班里面谁的爸爸又升官了,或者村里面谁最有钱这些无聊的话题。
每当这个时候,白树是最轻松的,毕竟他又不用煮饭,不用去碰那些吓人的柴火,原本白云强迫他们姐弟俩赶一起做饭呢。
结果有一天,白树在烧柴的时候,柴火不小心加多了,他还在疑惑着火怎么这么大,然后火一下子窜上了天,白树吓坏了,呆呆地望向这一些为非作歹的火苗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姐姐在外面远远的看见黑烟猛猛的窜了上来,直冲云霄,她正在疑惑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跑进屋去时,白云惊呆了,弟弟正呆坐在大锅的前面,火焰好似要吞灭了白树,白云不顾烟雾之大,急冲冲的一把抱起白树,将他拉出门外,随即马上端来了一桶水,猛地朝气势汹汹的火焰扑了过去,火很快熄灭了,白树仍是呆呆地望着远处陡峭的山坡,它们一抖一抖的。
白树的眼睛抽动了好几下,山仿佛排着队向着白树狂奔,白树吓了一跳,眨了眨眼睛,发现山还在那一头静静的矗立着。白云赶紧收拾,她把那烧得乌黑的扫帚、抹布,还有那些不能用的柴火,一并偷偷从后院儿扔了,那张桌子也烧得乌黑乌黑了,白云只好去房间拿了一块稍微干净点的布,当成桌布铺在那乌黑的桌子上了。“墙怎么办?”白云望向同样乌黑的墙。
“白树,你怎么坐在外面?”
白云心里一惊,爸爸怎么回来了,她连忙跑了出去,白爸爸正在牵着儿子的手进了厨房。
“今晚我买了些菜回来,给你们露露手。”随即推开了门,白爸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那硕大的乌黑斑点,以及一地鸡毛的锅,它们好似睡着了一样不整齐的排列在乌黑的地板上,白爸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白云看向白爸,他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刚买好的菜放在铺好的桌布看,随即顿了顿,突然迅速的掀开桌布,同样的,被烧得大巨大的乌黑漆点暴露无遗的展示在三个人面前。最后那张桌布还是盖了上去。
晚餐的时候三个人都沉默着,白云不敢开口,一粒一粒米的往嘴里塞。
“谁干的。”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咀嚼食物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
“我再问一遍,谁干的。”
白云在白爸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们演练了一遍,白云跟白树说:“到时候爸爸来问我们,我们就说是我们一起干的。”白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于是白云缓慢的举起一只小手,她望向白树,他仍呆呆坐着,呆呆地望向前面,什么也没有干,白云正感到疑惑。
啪。
白云的筷子掉了,一阵钻心的疼痛使她捂住了脸颊,她低下头伸手去捡,却听到上头传下来的声音。
“你,今晚不许吃饭,不许进屋。”
白云最后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她看见了那个中年男人,他站在不远的水井旁抽烟,同时中年男人也看见了她,随后他把烟头随手扔在宽广的地面上,迈开步伐,走了。白云望着男人走远的方向,慢慢闭上了眼睛。
白爸走了,他没有住在家里面,而是去江对面的客栈里打麻将了,接下来的一周,白云都没有理过白树,白树只好自己上学,自己放学回家,但是做饭已经统一都为白云操持了,白树绝无可能插手,一周后,白树和白云还是吃着饭,白树笑嘻嘻的指着天花板那硕大乌黑的斑点。
啪。
白云一巴掌扇了过去,然后他们笑嘻嘻的和好了,白云又恢复了送白树上学的习惯。
白树在学校看到周宁儿老师,正想上去打招呼,再定晴一看,原来周宁儿还搂着一个长头发男人,白树走到周宁儿老师面前,指了指旁边那个长头发男人,问道:“他是谁?”周宁儿没好气的说:“关你什么事儿,再问我就去抽你的课文!”白树不敢问了,周宁儿瞪着白树:“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接着扬长而去。回到班级里,同学们七嘴八舌。
“你们有看到周宁儿的男朋友了吗?”
“是那个长头发的吧。”
“对对,就是那个长头发的”
“什么时候开始谈得恋爱啊?”
白树推了推正聊得开心的金丝儿
“什么是男朋友?”
听到这个问题,金丝儿带着有些无聊的眼光看着白树,嘴半天都没张开。
“男朋友就是两公婆啊,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一旁听得起劲的同学向白树解释道。
原来他们是夫妻了。白树心里想,夫妻是不是像爸爸妈妈一样结婚啊,他们会不会有自己的小孩啊。白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玩着铅笔。
“白树。”
“请你上来做一下这些算术题。”
白树心里先是大惊,随后慢吞吞的起身,他看了看黑板上的文字,慢吞吞的吐了几个字出来。
“我不会。”
原本吵闹的班级现在静悄悄的,都在看着白树笑话。
“不会写就滚回后面站着去。”
白树的脚步慢吞吞的,同学们的眼光也慢吞吞的,跟着白树最后面站定之后才收了回来。白树心里赌气的想,我一辈子都不要写那个什么狗屎计算题。一下课,白树飞似的跑去科学老师的办公室,科学老师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他不像其他老师总是那么严厉,相反,他对白树都是笑呵呵的,白树很喜欢这个老头儿,虽然不知道他姓什么,但还是尊敬的叫他一声老师。
“今天又学到什么东西了?”
科学老师笑呵呵的问,顺手把手伸到白树的头上抚摸了起来。
“报告老师,什么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你每天都能学到新的知识,我们每天都学习。”科学老师没有生气,只是把手放回了他的办公桌,把桌子上的保温杯缓缓扭开瓶盖,一股热气朦胧了科学老师的脸庞,白树慢慢等着热气散开,又浮现出了老头笑呵呵的脸。
白树听着老师说的话感到很奇怪,他明明今天什么也没有学,计算题也没答得出来,老师不是不用学习吗,他们不是已经学完的小学的知识了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送你一个礼物。”说着科学老师从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个老旧的东西。
“这个是收音机,还可以用,我刚刚帮你装了新的电池。”
白树一脸疑惑。
“你看着。”老师将它拿了出来,指了指上面的按钮,一按,喇叭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里面传来了模糊的人声。
“一九八五年十月二十六日,我国改革开放价格双轨制…”
白树好奇的看着这个东西,老师解释到:“收音机可以听全国的新闻,我们不用走远门就能听到其他地区发生的事情。”
好神奇。白树内心里渐渐燃起一股闪烁的光芒,他再次确认了是按哪一个按钮的时候,他拿着收音机开开心心的跑出校园。
“这是什么?”静怡奇怪的问他。
“收音机,没见过吧。”
静怡听清了白树的回答,没好气的说:“这个我家早有了。”
白树回到家,在面对姐姐疑问的目光,他立马开心且神气的说:“这个是科学老师给我的收音机!”白云顿了顿,将收音机拿过去看了看,然后又放回到白树手上。
“你看点一下这个按钮他就会响,他可以听到每个地方的新…”
“洗手吃饭。”
白云不留情的打断了白树。白树很不爽,心里想,你一个土包子懂什么?反正你不稀罕,我还不给你呢。我自己留着去看!
白云饭吃到一半左右,她好像预料到什么,马上把碗筷“啪”地放在桌面上,拿起一个撑衣杆就走,她也拉着白树一起出来,他们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阴云隐隐有着闷闷的雨声,此时滴了几滴下来,落在白云的鼻尖上,她感觉湿凉湿凉的,立马警觉。
“快!收衣服!”白云大喊,他们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收了下来,白云气喘吁吁。
“还好。”姐弟俩松了口气。
第二天,天仍旧阴沉沉的,不断下着小雨,白云照常送白树上学,跟他说了一些不要着凉之类的叮嘱,就回家了。
“同学们。”教室的吵闹声简直能把屋顶掀翻,感觉整栋教学楼都在这喧嚣中微微颤抖。
“同学们!”老师的一声大吼。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们喜欢讲就上来讲台讲!”
声音响彻了整间教室。
教室瞬间没有人说话了,有的在低着头扣着手指,有的则在写作业。
“抬起头来。”
“今天我要跟你们讲一些事情。”
老师再次清了清嗓子,象征性地咳了两下。
“接下来这几天会一直下雨,而且不是小雨,是暴雨,因此你们这几天该在家就在家,别到处走。”
教室里恢复了些许声响。
“不过——”
老师顿了顿
“每个老师都会给你们布置作业的。”
“那么,下课。”
教室里一阵叹息声传来,老师拿着课本走远了。
雨仍在下,白树站在窗前,窗外的雨像无数银色的针,刺破了夜空的黑暗。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微弱而不稳定,老旧的电台似乎在努力维持着某种广播的信号,却无法完全清晰。这是他向科学老师借来的——一部年代久远的收音机,已经没有多少实际功能,只是偶尔发出些许噪音。他摆弄着那古老的调频旋钮,听到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语音,那些扭曲的声波像蜈蚣钻进耳道,在脑髓里爬出泥石流三个字的褶皱。我看见你抱着铁盒子冲出房门,屋檐下的冰棱正在融化,水珠坠地时像在敲打某种倒计时。
“紧急通知,山村……泥石流。”
他一边调试频率,一边心跳加速。泥石流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泥石流。他打开窗户,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山岭,什么也看不清。雨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他的手指轻轻捏住那部收音机的天线,轻轻晃动,钟表指向了四点二十九分,白树看向它在用尽全力拖动这早已生锈的指针。
第七日,白树走到黎明之前,他抚摸这树干。
“这里没有阳光。”白树很失望。
金丝儿周围围了一圈叽叽喳喳的喇叭,这又是无聊的下课时间。白树猛然惊醒,一双手伸进了
混沌的梦境猛烈地撕扯开来,白树看向走廊的阳光,温暖扑面而来,他的表情半咪着眼,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即他站起身。
“我要跟你们说一个事情。”白树学着金丝儿那佯装神秘的表情。
金丝儿抬头看向白树,眼睛里早已带一些嘲弄。
他开始大笑,学着毛主席的话:“这位白树同志,你要向我汇报什么吗?”
“泥石流要来了,再过几天。”
周围的人沉默了一瞬,接着有的人嘴角抽动了一下。
“你知道什么是泥石流吗?”
此问句一出,像引爆了某个开关,金丝儿突然跪下捂着肚子,周围的人扶着墙,班里面忽然轰隆隆的,放肆的尖笑声,沉着的低笑,骚动的嗤笑在房顶上跳着,欢乐的交响乐一般奏响了温暖的教室。
“又是从哪儿听到的小道消息,该不会是村头那个疯子跟你说的吧?”
“自己本身就是个傻子,又开始说疯话了。”
白树惊讶的呆住了,像一颗树桩笔直的站在那儿,随即脸涨得通红。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他咬咬牙,用手捂着脸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跑着,他终是跑出了教室,身后的同学狂笑声如尾巴一样随着白树的脚步跑了出去,散到更高的空中了。
我知道你要去找谁了,白树,你为什么要彷徨,你为什么要走到身前的那棵树,钟表还是停留在四点二十九分,白树的目光正好停留在那,白树你走了。
夕阳正好垂落,白树走进了黄昏的深处,他走进楼梯间的最后一个房间,黄中到黑的几条重影,四条腿正影影绰绰的堆叠在一起,这几条黑影忽然又抖动一下,接着又垂了下来,之后忽然更加猛烈地抖动,他的耳畔仿佛也被抖动震了一下,忽而变得开始犹豫起来,进不进?他在俩个选项里面精挑细选,在恍惚之中,门忽然被他推开,他在震惊之余,一些几乎慌忙的、迅速的声响逃窜却遗漏在他的耳边,我怎么推开了门?他心中震惊自己的身体忽然为了某个选项做出不假思索的行为,他赶忙抬头望去,却撞上了慌忙的四双眼睛,一瞬之势眼中的慌张顷刻间消融,取而代之是半点的愤怒。
“你来干什么?”
周宁儿以极快的速度穿上底裤和内衣,白树看见被子又一阵剧烈的抖动,两个赤裸的人在被子手忙脚乱,白树正思考着,却发现周宁儿已极快的速度跑到白树跟前,白树抬头望了望那张愤怒的脸,正想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了过来。
啪!
比白云那次还响,还要用力。
白树捂着火辣辣的脸:“老师准备要泥石流了。”
几乎沉默的低语瞬间被床上的男的听见,于是他冷漠的哈哈大笑,笑得床上颤颤巍巍的涌出许多的蟑螂,它们沿着腐烂的床板边缘急促的爬,生怕落后了一步,随后一只苍蝇降落到床头柜里搓了搓手,那密密麻麻眼珠反射出无数周宁儿怒气的脸。
“你从哪来滚哪儿去,谁告诉你的泥石流?神经病。”
白树正想继续说,周宁儿抬起手,吓得白树赶紧躲到门外。
砰!白树重重的震颤了一下留在门外的一股风吹来,他失落的流下了眼泪,他感觉到有两条虫子在他的脸上爬来爬去,他缓缓的向前走去。
“泥石流?”白云姐姐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屑。“这天气太热了,你也听不清楚,没事的。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白云让他赶紧盛饭下来,炉子里面的火又大了,白树的瞳孔闪耀出跳动的火焰,他想起在大榕树上的猴子上吊的事情,以及月光下抽烟的男人,被剪碎的蜡烛,白树猛地向后看去,白色的石英表停留在四点二十九分。“表坏了,没油了。”白树看向白云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金丝儿的笑声与姐姐的口型完全一致,最后的一个字是“我”。他仰了仰头,山村仍然在下这淅淅沥沥的雨。
第二天在镇上赶集的人们飞速的跑回来,惊慌的神色渐渐弥漫了整座小山村,那个坐落于山谷的小山村的人们走走停停,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又从屋里拿出什么东西。
“你还真说对了。”白云的额头浮上了许多七拐八歪的水珠,头发互相凌乱的堆叠在一起,手中正在抓取一样样东西,又往一个深红色布包里塞着。“说对什么。”白树好奇的问。“今天上午有人来说今晚会有泥石流。”她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抓起手的动作顿在半空中,她一时语塞。
“你,去那桌子上有一个白色的闹钟。”
“哦哦。”白树乖乖地走去,手里紧紧的攥着那个白色的、坏掉的闹钟,吱吱呀呀的声音戛然这止。那个男人对他说:“这是第七下。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想起了埋在树洞地下的科学老师的话语。雨还是很大,猛烈的拍在屋檐上,滴滴答答。许多人在屋子周边的土地搭起一个个棚子,走来走去,随后又扶了扶快倒塌的木板,然后又闲散时的走来走去。然后人群时不时爆发出争吵,走动的速度也愈加频繁。
“王老四还欠着我的五块钱。”白树把头伸出了乌黑的帐篷,破了几个洞。“你拿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还给我。”左边的帐篷里面发生吵杂的声响,七嘴八舌,一股尖锐的声音撕烂残破的雾雨“哎呀!都让你不要那这个东西做垫子!”他晃了晃烦躁的脑袋,不再看帐篷外面走来走去的人群,水花溅起了一轮又一轮。小孩的哭喊,大人的斥骂似锐箭划开深层的恐惧,雨渐渐停了,所有人都抬起头看那灰蒙蒙的天,白树看不清他们那模糊的脸,在他的实现扫荡之处,那些冷漠的麻木的思绪映射在白云的脸,他仿佛看见了周宁儿和狡猾的金丝儿,他的脑袋雾蒙蒙的,所有人不在走来走去,不再渡步,所有人的脸上渐渐生出许多不耐烦。
指针指向了十点钟,空气安静了一瞬,雨渐渐的小了,变成了纷纷的毛毛雨。
有人看到十点钟已经过了,便不爽得抿抿嘴,于是他一把抓起手中刚从房子里面的包袱头也不回的再运回屋子里去,许多人看见了他的举动,犹豫了一会儿便慢悠悠也学着这个人抓起包袱慢慢站起来,又有一些人轻声安慰孩子,又对旁边的人耳语了一下子,凉丝丝的风吹得白树直打寒颤,树上那稀稀拉拉的叶子迎风似的纷纷断了根茎落了下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脚,上面坑坑洼洼的伤口,还有一些星星点点泥泞,白树用手扣了一块死皮下来又放进嘴巴舔舔咬咬,猛然抬起头,却看见那一群人少了一大半,密密麻麻的人群拿着刚刚收起来的帐篷,正纷纷走回自己的房子,白树还听见几声轻笑,几声咳嗽声,接着又疲劳的走着,白云姐姐让他出来等着,也收起了那乌黑的帐篷,她把收起来的棚子的破布用咯吱窝夹着,裤子皱巴巴的垂下来,白云又让白树把裤脚拉上来,白树左右张望着。“那个闹钟怎么不见了?”于是白云和白树又回到那堆他们拿出来的杂物里面找。“是不是被偷了?”白树越翻越快,白云焦急的眼珠子盯着那一堆杂乱的东西,突然白云一屁股跌坐在泥泞之中。她像是放弃似的用力叹了口气。“不找了,反正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姐弟俩成了最后两个离开的人,他们拖着包袱慢慢地向前走。“不好玩。”白树说,“哪里不好玩。”接着白树垂着头不说话,白云也懒得理他,抬起头昂扬的走着。路上早已冷清了,野草也在风的吹拂下缓缓游动。
凌晨四点钟,大地缓缓的开始震颤。
泥石流轰隆隆地来了,然后把山村埋了起来。
“全部人死了。”男人说。然后他跪了下来,他对着那一片夷为平地的山村大哭起来,时间指向四点二十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