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见徐徐风，意随涓涓水
慕钰觉得自己真是生病了，病得头脑不清醒，他怎么真的可以任由她这样做。不行，他这样的人不能拉她下水。
“算了，我自己可以的，我不能耽误你的事。”他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扯到伤口，闷哼了一声。
正专心的慕荷被打断，没有生气，她很平静，由着他，淡淡地看着他。
“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慕钰忍着疼，端坐在角落。
“你怕我碰你？”慕荷显然知道答案，她却仍要问他，算是恶趣味吗？她挑眉看着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他知道。
“你是要嫁人的，我是男子，这样对你终是不好的，我这样的人为什么偏要拉着你下水。慕荷，你明白的，人们对女子有多严格。”慕钰严肃得很，因为他实在不想她因为他被人诟病，即便不是她，他也会这样做，女子在这世上太难了，从小看得太多，是他无能改变。
更何况，她是他从小就钟意的人啊。
“慕钰，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了，你也不是太子，这样的荒山野岭，不论现在，就是在从前，也不会有人来。”慕荷起身靠近他，嘴角扬起笑，“还有，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被旁人知道了，你如何解释，你要是真为我考虑，不如一开始醒了便离开。或者说当我剥下你的衣服为你治疗的时候你就该走。”一步步逼近，最后在离慕钰两步远停下。
这情状下，倒是像慕荷欺负良家少男？
“你字字句句表达着为我着想，那我倒想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了为我着想的？”
慕钰脸色变得难看，手里紧紧攥着衣服。
“兄长还是儿时旧友？”
慕荷自诩从不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大家闺秀，从前父母尚在，她愿意为了家族隐藏骨子里的反骨，跳脱，成为一位合格的联姻对象。渐渐，她每天循规蹈矩，把自己困在条条框框中。她喜欢治病却只能去学女戒，若是她人，便也是认命了，但她是慕荷，天生不认命的她偷医书，给守夜婢女下蒙汗药，半夜起来，举着一蜡烛，靠着一点点微光，她看完了一本又一本医书。她自小身子骨比别人若，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祖父为此费了不少心，她也在一旁偷偷学了不少，这个家里也就祖父愿意偷偷教她些。
“算是兄长吧”沉默良久，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可我不想”慕荷笑着，她心悦他，是第一眼就心悦，从前不可能，如今，她想试一试，梦即使最终还是走向梦里的结局她到底是努力了，“我心悦你”。
“……”
“可我不喜欢你。”慕荷话一出口，他的脑袋嗡得一声，彻底没了想法，心里也乱成一团线，顿时没了主意。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蹦出。他从前是太子，面对父亲，面对大臣都没有这样慌过。
他面上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清冷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那我偏要强求呢？”她在向前，他将身体往后撤，没多久，后背便是紧紧贴着墙。撤无可撤，他将头偏去一边，不再看她。
“待下次李梨来，我便与他一同离开吧”他板着脸，想吓走她。
可她却笑他。
“太子殿下，从前你也是这样面对大臣的吗？”慕荷心里叹着，他这样的人不是不能当太子，只是在这样的朝局之中太耗心力了，他是个不错的太子，他能想到百姓，可是这却也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他有些生气她调侃他。
他生起气板着脸的样子倒确实能震慑住人，慕荷都有点害怕了。
她有些累了，不想逗他了，直起身，神情严肃地说。
“不管你是否对我有心，但我是铁了心要嫁你的。我是怎样的人，你明白的。”
慕荷接着道，
“你想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自己了结自己是吗？你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忍着恶心忍着屈辱。”这很难猜吗？以慕荷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这是很轻易的事。她相信他也是喜欢她的，不止是因为那个梦。
从前昏迷时每次高烧嘴里呢喃的是谁，神志不清时的卑微又是为谁。
那她呢，其实她一点也不自卑，她的命是她亲人牺牲自己救下的，最后的最后，他们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她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查清一切，如今，只能保着自己的命，活得肆意些，也不枉家人的舍命。我的命很贵很沉重。
如今朝局动荡，那个人当真以为可以保全自身吗？想来却是笑话，他不过也只是一个棋子罢了，没有用了，便是弃子。找那个人报仇没有用。她看得清楚。
“可是，慕钰，你已经不是苏钰了，就让往日随苏钰一起死去吧。”
“在最后这段时间，就算给你我一个机会吧，这样你我都不会后悔，至少，我们好好在一起过，到最后，你走了，我也有回忆相伴，而不是悔恨。”
“你若真不喜欢我，又怎么会每每迷糊时念的都是我的名。”
慕钰的神情有些悲伤，她怎么这么聪明啊。
“慕钰，我不要你自以为是的为我好，我宁愿要短暂名正言顺的相守，也不要在你死后知晓你心的后悔与心痛。”她说完认真地看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我吗？”
这么直接，慕钰有点不好意思，心里却是很纠结。
“若我最后走了，你怎么办？”
“你最后到底如何，与现在无关。我只要眼前。”
“我最后问你，你愿意娶我吗？”
慕荷耐着性子问最后一遍。
“若是有了孩子，我走了，你又该该怎么办？”他回望她，眼里满是顾虑。
慕荷终于是不耐烦了，学着那个姑娘和她说的话本中人物，直接俯身，抬起慕钰的下巴，唇轻轻覆上他的嘴角。只蜻蜓点水的一下。
慕钰的脸轰得红得透透的。苍白的脸色都染红了。
他确实是被吓得不轻，僵硬着身体，那几乎是瞬间的事。
“现在好了，你不娶也得娶了，我这清白……”没说完她的脸也红得不像样，她到底是个姑娘，实在是他太啰嗦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不逼他一把，他还得折腾下去。
“倒像是你强取豪夺我”慕钰轻笑，还是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娶你未尝不可”慕荷红着脸背着身。
“那我便待嫁了”。
“先把伤处理好。”慕荷稳定好情绪，眼里有点泪光，转身说。不管怎么样，他能答应，她就已经很开心了，未来，她相信他。
“好”这次慕钰乖乖躺下，不再反抗。颇有任君采撷的样子。
他闭着眼，不由自主地想象他们成婚时的场景。他的心里又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一定要活着，要保护她很久很久。
一个雨天，李梨戴着斗笠而来，他抖落雨滴，他们俩进了一间屋，慕荷刚要走，却被叫住，转头，他笑着说。
“在这吧，你脑子活络，也许也能帮上我们些。”
说罢，慕荷也坐下来，李梨虽是奇怪也没多说。
“皇上怕是不行了，许多天没有上朝，怀王那动静不小，传出消息，又是昼夜侍疾，又是几夜没合眼。”
“嗯，那静王呢？”慕钰询问，静王是他的四弟。
“他没什么反应，同样，这些天他也在宫里，虽也是侍疾，但没怀王时间长。”
“他心里是有主意的，只是太容易想岔去，你稍稍提醒纠正即可，急不来，却也不能太慢。这样的事他可以单独解决，真正棘手的并不是怀王。”他顿了顿，“务必盯住怀王，他是个明面上的，好对付，但他背后那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嗯，是的。我这些天一直派人盯着怀王呢，他水没少喝，这如厕次数不少。”
“……万事小心，虽然现在宫里守卫不严密，但被抓住也是可能的，就不要盯着人家如厕次数了……”慕钰扶额无语。
李梨笑着“调节一下气氛嘛，知道啦，我向来谨慎的！”
“只是我堂堂世子爷怎么能天天跑来传信！真是累煞我也！”李梨仰天长啸。
“李子，明天劳烦你帮我们置备一些物什。”慕钰直接忽略他的抱怨。
“什么”
慕钰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张纸条。李梨接过，瞧见需要采买的物件后，下巴惊得要触地了，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两倍。
“你们俩这是要成婚？”视线八卦得在俩人之间移动。
最后停在慕钰身上。
“你不是说不娶吗？”李梨故意没说实话，只是暗暗地说，他知道慕钰肯定能懂他的意思。
“所以算是我嫁给她。她都知道的。”慕钰淡定放下茶杯，笑着看向慕钰，慕钰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这事我定给你们办妥！”李梨有些兴奋，脑袋瓜里冒出不少想法。
“按照我的单子就好。”慕钰抬眼看了李梨一眼，知道他稀奇古怪的想法太多，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慕钰可不想被李梨迫害，故而出言敲打。
慕荷在一旁看着他们俩斗嘴，微微笑着。
外面一声动静，叫是将做着美梦的慕荷吵醒。
慕荷醒来，茫然看着外面，缓缓神，原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