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以爱为名
待郑清辉梳洗好走出房门，兰怀安已收起所有文件，茶案上只余青瓷茶具与几碟素净茶点。
兰怀安抬头看看眼前人，清雅玄衣身长玉立，高马尾梳理得一丝不苟，眉目俊秀神采黯然
“今早的茉莉银针，配你上回说的桂花米糕。”兰怀安用茶匙轻轻推过白瓷碟，余光掠过对方藏在袖口下泛白的指节，欲言又止。
那道士垂眸落座“难为你布置这些。”声线像绷到极致的琴弦，尾音冷得发脆
兰怀安转着温热的茶盏：“昨日路过西郊，看见道观后山的挂满野山楂。”他故意让语调染上雀跃，“记得你说要带她......”
空气骤然凝滞。郑清辉执杯的手悬在半空，良久，他轻轻放下茶盏
“与其说笑，不如说说你的新发现？”
兰怀安从公文包中取出文件时，瞥见他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绳——本该系着双鱼玉佩的位置，如今只剩一线刺目的空茫。
“若柳海龙当时踩的是刹车而非油门——”兰怀安小心翼翼，仿佛在丈量真相与谎言的间距
“右腿粉碎性骨折，颅脑损伤，但能活。”郑清辉回答得简单明了，右手已经握紧成拳。
兰怀安点头，拿出报告找出事发地点图纸：“看这两处撞击落点。油门加速后直接撞向危险的建材堆。”兰怀安用钢笔尖轻点建材堆示意图“钢筋裸露角度、水泥预制板堆放形态...”笔杆忽然转向窗棂投下的光影，“若说巧合，也太过于精巧”
郑清辉仰头叹息：“柳海龙八字属阴土，命宫天同化忌，最易受人唆摆。”
“但他坚称自己才是受害者。”兰怀安强调重点
“。。。。”郑清辉满脸国粹哑口无言，马上就要不冷静了！
“你等会再骂，反过来那如果他真的是受害人呢？”兰怀安接着说
郑清辉冷静三秒钟“杀梅子不过是借刀？”
“也有可能是一箭双雕！”
郑清辉瞪大眼睛喃喃自语“梅子八字带文昌化科，紫微天府坐迁移宫..”
兰怀安按住震颤的茶盏：“她参与的航天轨道课题，是从三千份提案中突围的独苗。”
“难怪...”郑清辉忽然仰头大笑，惊起满庭白鸽，飘落的尾羽掠过他颈间空荡的红绳，“好算计，既折了凌霄木，又让替罪羊啃了断头草！”
“现在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普通的交通案件，家属签了谅解书同意赔偿条件。”兰怀安说。
道长摇头“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真相，我不能让她含冤九泉。”
见状，兰怀安不说话了，看着他慷慨激昂。
道长开始激情澎湃的演讲，正说到手刃仇人浪迹天涯之际。
兰怀安冷不防“虽然现在不讲究连坐获罪，你报仇痛快父母亲族你可考虑过，令尊上月刚当选道教协会副会长”
“我。。。。”小道士不言语，举杯一饮而尽，绿茶不醉人，伤胃，他感觉一阵恶心。
“失之桑榆得之东榆啊”兰怀安浅饮一杯
“你话里有话”
兰怀安老神在在地说“事上虽然做得很全但人上漏洞很大。想破此局，得从柳海龙入手”
“愿闻其详”
“他八成是一神教徒，并且拿他当刀使的人也可能跟一神教有关”兰怀安断言
“一神教就能杀人放火”郑清辉目光冰冷
兰怀安冷笑“还真让你说对了！犹太教源于迦南遍布全球，他们各个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与众不同就什么都敢干！干了还觉得替天行道，很多邪教比如一神教都是从他们衍化出来的”
“柳海龙怎么会是一神教？”郑清辉一脸探究
兰怀安“我曾经卧底过一神教，对他们了如指掌，天天就是你有罪他有罪就我是被拣选的宠儿。今晚审他时，他念叨的关键词全对上了，梅子有没有写过驳斥他们的文章？”
郑清辉想起《明灯》期刊，他从柜里拿出年初那本“首页《亚伯拉罕献祭逻辑在航天伦理中的解构》，如果被他们盯上，用国内的信徒下手最直接”
看到这个标题兰怀安震惊不已“这可不仅是学术范围，分明是要掀翻耶路撒冷的哭墙！”
“那天满眼都是血，我还没来得及细看，猴子拉着我走开了。。。。。”话音突然被手机震碎，屏幕“梅子妈妈”四字像道淌血的符咒。
兰怀安看着小道士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窗纱拂过他后颈，一把血淋淋的抓痕！正是停尸间里梅子母亲赏他的。
“阿姨，监控显示柳海龙的车载导航系统...”
“导航系统显示你才是灾星！”听筒爆发出破碎的哭咒，“梅子最后定位在市局！市局里有谁啊？有你这个祸害啊！要不是给你送饭...”
最后，郑清辉无奈地挂上电话，沉默不语
又EMO了。
“他们今晨请了洗罪牧师。”兰怀安转动茶盏“谅解书已经签了”
郑清辉忽然抓起案头《云笈七签》泛黄的纸页间飘落梅子手写的便签：【下周带你看北斗星轨实验现场～】。他盯着那个荡漾的波浪号，仿佛看见少女在实验室窗前挥手，身后是铺满星图的投影幕布。
“如果爱为何不去寻个真相？！”他悄声低语，像是再问自己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星轨偏移的真相，况且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也许也无法面对”
“兰怀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他们以爱为名接受，你以爱为名探微求真。”兰怀安用茶汤在桌面画出交错的河洛图，“有人在圣经里找宽恕，有人。。。。”
“有人必须丈量紫微垣到黄道面的距离！”郑清辉推开窗，秋夜狂风灌进来，惊散满室茶烟。
月朗星稀，秋风萧瑟，三百米外烂尾楼23层，红外线望远镜的十字准星正锁定窗前剪影。
戴鸭舌帽的男人咬碎薄荷糖，加密电脑荧蓝冷光映亮他后颈的希伯来文刺青。
随着键盘敲击，暗网聊天室浮出血红倒计时：
【收割者02:00启动】
鼠标识别框突然套住兰怀安侧脸，男人拇指在触控板悬停三秒，最终将坐标参数调离心脏位置
电脑屏幕上闪现一行字：引出来，以绝后患！
男子迅速在键盘上打上一行字：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