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案情，蓝图
秦可卿与李芳嬷嬷对视了一眼，沉吟片刻道：
“将爹爹送到后院我的卧房吧！现在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原来这秦家节俭，白天的时候秦业不在家，他房中的炕便熄了火，现在临时烧热，也得半个时辰。
只有秦可卿的卧房里，火炕是一直烧着的。
贾琛心中一笑，便道：“如此也好，救人要紧。”
随即，众人一起帮忙，把秦业送到了秦可卿的卧房。
这未出阁的女子卧房，向来是不许外男进入的，不过现在是特殊情况，贾琛以照顾病人的名义顺利进入。
秦可卿的闺房不大，不过布置得雅致，里面点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很好闻，梳妆台上，还摆放着早上化妆后没有收好的胭脂，床头，还叠放着两年女儿家的衣衫。
瑞珠连忙走过去收好，秦可卿依然俏脸一红。
众人忙碌一番，把秦业安置在床上，按照常理，贾琛便应该告辞了，一直赖在姑娘闺房也不像话。
他拱手道：“既然秦大人醒来，想是已经脱离危险，那我便告辞了。”
秦可卿见状，也只是表示了感谢，并未挽留。
在古人的心中，只要病人醒来，便说明病好了大半，至于其他的伤，都可以慢慢调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业又晕过去了，不仅晕过去，还在全身抽搐。
贾琛无奈，只能继续投入紧张的治疗之中，他再又一番处理之后，面有难色道：
“秦大人原本就伤得很重，刚才让他醒来本就带着几分侥幸。现在想要再让他醒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刚才贾琛用比较激烈的手段，让秦业暂时苏醒，为的是证明他确实有这个医疗水平。
若非如此，秦可卿不可能同意他继续治疗秦业，更不可能让这个外男进入后院。
现在已经建立了信任的医患关系，便不用那么着急，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为秦业调理。
另一边。
京兆尹衙门里，三个衙门组成的总驿馆楼台垮塌事故调查组已经成立。
京兆尹许松坐在条案后面，面沉如水。刑部的协审官、员外郎金朗在大堂左侧设坐，工部的协审官、员外郎贾政在大堂右侧设坐。
现在他们正在审理事故的第一责任人，楼台的建筑工头，李山根。
刚才李山根一直都在喊冤，说自己完全都是按照工部的建筑蓝图建造的，建筑工艺方面绝不可能出现问题！
若有问题，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建筑材料质量不好，要么便是建筑的蓝图本身有问题。
京兆尹双目圆瞪，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怒道：
“事到如今，还不承认自己的罪行？来人，上刑！”
古代可没什么人权，上刑问到的证词一样有效！
两个衙役拿着手伽上来，把李山根的十指套进去，用力拉扯。
十指连心，李山根顿时感到钻心剧痛，他忍着痛，大喊道：
“草民所说，句句属实啊！大人不信，可以传召其他工匠，或者拿建筑蓝图来对质啊！”
许松气极反笑，冷冷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传工匠！主簿，差人去把建筑蓝图取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黑壮的汉子在衙役的陪同下走上大堂，双膝跪地，朗声道：
“草民李二虎，是修建楼台的匠人副头领，大人但有问话，草民知无不言！”
李山根手上的刑具还没有解开，在剧痛之下，不断摇头，似乎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这个李二虎。
“好！”许松微微颔首，道：
“你说，那观礼楼台因何垮塌？”
“启禀大人，草民以为，楼台垮塌原因有二。其一，是工部营缮司提供的砖石、木料质量不好，本身隐患就不小。其二，是负责建筑的匠人头领李山根不按照建筑蓝图施工，私自篡改建筑结构，导致楼台垮塌。”
“不！不！不！”李山根忍着剧痛，绝望大喊道：
“你胡说！你，你根本就不是请来的工匠，更不是什么副头领，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在作伪证！”
“大声喧哗，惊扰衙门！打20大板，以儆效尤！”京兆尹许松惊堂木又一拍，立即有两个衙役拿着木棍给李山根大板子。
那李山根依然在挣扎着喊：“大人明察，此人的确不是草民施工队里的人啊……不认识啊……”
许松心中也闪过一丝疑惑，莫非这个人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在屈打成招？
他当即发令，让衙役把正在监狱里候着的楼台施工队的所有人全部都拉倒衙门大堂上来。
片刻之后，50来人，呜呜泱泱的挤在衙门大堂上，一个个都想鹌鹑一般，鼻青脸肿，身上带着血痕。
板子也打完了，许松朗声道：
“李山根，你好好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你施工队你的人？”
李山根忍着剧痛，颤颤巍巍地扫视一圈，然后点头道：
“启禀大人，这些人都是草民招来的工匠，除了这个人！”
他指向那个黑汉子李二虎。
许松耐着性子，看向工程队里的其他人，道：
“你们说，这个人是你们工程队里的匠人副头领吗？”
50来个人眼神有些麻木，表情略有些凝固，相互对视，有些迟疑。
那黑汉子大喝道：“都是同吃同住的兄弟，有啥说啥，我到底是不是你们副头领？”
众人都是身子一颤，纷纷道：
“对对对！李大爷就是我们的工匠副头领！”
“李大爷的工匠手艺是我们队最好的。”
“……”
李山根看着自己的这些平日里一起相处的下属，只觉得整个世界崩溃了，仿佛见鬼一般。
可是，很快，他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事！
那衙门的主簿将驿馆楼台的建筑蓝图拿来，放在李山根的面前展开。
若不是对这个建筑异常熟悉的人，定然会觉得这个图和之前的图没有任何差异。
但是，他早已把原图刻在心中，又加上贾琛之前的提醒，他瞬间就看到了这个蓝图与原图的差异——
后侧中央的五爪腾龙木雕不见了。
他惊恐道：“大，大人，这蓝图，不是原图哇！”
然而，堂上的众人都说，这是原图！
于是，李山根又挨了一顿毒打，昏厥过去。
今晚的审案暂告结束，建筑材料的事，需要提审秦业，已经有衙役到秦业家里去了。
秦业家宅，在贾琛的精心调理下，秦业的脉象平稳，但依然没有醒来。
秦可卿放心不下，也一直在房间里陪着。
傍晚，秦钟从学里回来，他十一二岁的样子，生得清瘦，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看起来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
他看到父亲重伤昏迷，也不甚悲戚，只是例行的询问了几句。
原本秦可卿打算让秦钟在房间里陪着贾琛，她一个女儿家毕竟不方便，可看到秦钟那满脸的不情愿，又说夫子留下的课业很多，夜里还要温书。
秦可卿只得作罢，打发秦钟回房间温书，自己依旧在房里陪着。
原著中，秦钟的性子便是这般的腼腆又无情，所以才会不顾父亲东平西凑的学费，终日里与宝玉瞎混。
在姐姐秦可卿的丧礼中也无多少悲戚之色，竟然还与那尼姑智能儿鬼混，也因此受了风霜一病不起，父亲秦业也因为此事气得一命呜呼，
可以说是圈子不同，偏要强融的典型悲剧。
傍晚的时候，屋里的众人胡乱吃了几口晚饭，就都守在秦业的屋里守着照看。
待到夜里，戌时四刻左右，院子外忽然来了两个公人，说是总驿馆的楼台垮塌已经上报了朝廷，皇上和太上皇都是震怒，发下口谕要求彻查。
下午的时候，刑部、工部、京兆尹三个衙门已经成立了专门调查此时的工作组，已经找其他相关人等问过话，现在要找秦业大人过去问话。
公差见秦业昏迷不醒，便提出要带他一个家人回衙门复命，问一些初步情况。
秦家几个人商议一番，秦可卿未出阁，不便抛头露面，秦钟年幼，也不合适，最后公差只得勉强带走了刘芳嬷嬷，算是交差。
待到夜里，秦钟闹着要睡觉，宝珠便过去伺候他睡觉，瑞珠到厨房照看煎药。
不知不觉间，秦可卿的闺房中，只剩下贾琛、秦可卿，以及昏迷不醒的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