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记之名剑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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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衣修罗

王思卜和无双回到了太医署,便开始着手为李贤驱毒。

无双来到李贤的厢房,照看着卧榻之上的李贤。

王思卜提着捡回来的狼粪,跑去药房去了。

王思卜找了一口大锅,架在火炉子上。又把狼粪全部倒进锅里,加上水,让医童葛一心过来点火熬制。

葛一心刚来到药房,一阵呕吐恶心,痛苦不堪的说道:“哇,王太医,你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么臭?”

王思卜道:“这可是良药啊。你小子忍着点,熬一会儿就不臭了。”

葛一心道:“我知道良药苦口,可是良药熏鼻子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王思卜道:“你少废话,赶快点火,耽搁了时辰,看我不揍你。”

葛一心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便找了两个布条,蘸一点薄荷汁,塞入鼻孔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葛一心盯着火炉。王思卜在一旁忙着配药。

葛一心道:“王太医,你这是准备熬什么药啊?”

王思卜道:“是狼毒草,作为药引,来为太子殿下驱毒。”

一心道:“唉,我都塞了薄荷布条了,还是能闻见臭味。”

王思卜道:“你小子就知足吧。得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的话,臭味更浓,你小子连药房都进不来。”

一心道:“夏天?夏天还熬这东西干嘛?不能直接用狼毒草下药吗?”

王思卜想了想,笑道:“也是,你小子脑子还挺好使。”

一心无奈道:“哎呀,你说这太子怎么不夏天中毒啊?”

王思卜斥道:“你小子小心说话,当心闪了舌头!”

一心知道说错了话,立刻噤声,专心熬药。

熬了差不多两刻钟,一心道:“王太医,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

王思卜道:“稍等一下,我过来看看。”

王思卜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揭开锅盖看熬制的情况。

锅盖打开的一瞬间,臭味混合着水汽顿时弥漫了整个太医署。一心的薄荷布条失去了作用,跑到外面大口大口的吸气。太医署众人纷纷议论,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被王思卜驱散了。在厢房的无双闻到臭味,不由得想起捡狼粪的一幕,有些哭笑不得。

王思卜看熬制的差不多了,又加了一些水,用竹笊篱搅拌了几下,然后将残渣捞了出来。然后放入了几味草药进去。

王思卜道:“一心,一心,赶快过来,再熬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一心道:“啊?还得熬呀!王太医,你这是熬药还是熬我呐?”

王思卜道:“快点,别磨蹭了!没有那么臭了。”

一心道:“噢!来了。”

臭味渐渐消散,一心也把鼻子里的布条揪出来,扔到炉子里烧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心道:“王太医,这下好了吧?”

王思卜过来看了看,锅里的药已经稠的成了糊糊状,说道:“可以了,你去休息吧,有事了我再喊你。”

一心开心道:“咿呀,终于好了,我去玩喽。”

王思卜道:“不要跑太远啊,说不定还有事情找你呢。”

一心不耐烦道:“知道了!”

王思卜待药冷却之后,将其搓成拇指般大小丹丸,制作了二十颗,然后找了一个小罐子装进去。

王思卜又找了一个小炉子,放上砂锅,又把包好的配药拿来一包全部倒进去。刚刚制作好的狼毒草丹丸拿出五颗也放进去,加上水便开始煎药。

很快药就煎好了。王思卜将药过滤一下,便端去给太子服用。

王思卜用勺子给李贤喂了几口,结果发现喝的没有吐的多,放下药碗说道:“太子昏迷不醒,无法吞咽,把太子扶起来试试。”

王思卜扶起李贤,无双在他背后放了一个枕头,李贤就这样背靠着栏杆坐着。

王思卜又试着喂了几口,但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无双说道:“王太医,我用内力输入太子体内,以真气运行法试试,看太子可否吃下。”

王思卜说道:“不妨一试。”

无双坐在卧塌旁,紧靠着李贤。右手握住李贤的右手,左手催动内力,在李贤脖颈、大椎穴处摩沙;同时右手也催动内力,两手同时发出两股真气,在李贤体内游荡。

李贤在两股真气的作用下嘴唇微张。

王思卜笑道:“有门,此法可以。”抓起药碗给李贤用药。一盏茶的功夫,李贤便把药全喝完了。

王思卜道:“无双姑娘辛苦了。让太子躺好,休息一会儿吧。”

王思卜离开了,无双一个人看护着太子。

这时一心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太医署,右手拿着几串糖葫芦,左手提着两包小吃,一包山楂,一包是水晶糕。一心来到李贤的厢房,看到无双一个人在静静的守护着太子。

一心拿着手中的糖葫芦对无双说道:“无双姐姐,你吃糖葫芦吗?”

无双微微笑道:“我不吃,你吃吧。”

一心把两包小吃扔到桌子上,自顾自的吃着糖葫芦。

无双看着一心天真无邪的模样,不由得想起曾在夜幽庭时的悲惨遭遇,命运的安排何其讽刺。

无双问一心道:“一心,你来太医署几年了?”

一心咂了咂小嘴,说道:“嗯?我六岁来的洛阳,该有四年多了吧。”说着继续啃着糖葫芦。

无双道:“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一心嚼着糖葫芦,口齿不清道:“我家是长安城外的一座村子里,家里就父母二人。”

无双道:“那你多久没有回家了?你的父母不担心你吗?”

一心道:“王太医有时候会回长安带上我,在我家里住几日的。”想了想又说道:“我刚来的时候王太医会给我写信寄给我父母。我父母就找我们村里的先生给我回信。无双姐姐,我现在可是自己能写信的嘞。”

无双笑了笑,同时又联想到自己,不禁生出感叹。自己只不过比一心年长几岁,倒像是他的长辈一样问东问西。若是自己也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倒也该无忧无虑吧?

正思索间,李贤咳嗽起来。嘴里不停的吐着黑红的血液。

无双连忙说道:“一心,快去叫王太医!”

一心扔下手中的东西,连忙跑出去找王思卜。

王思卜来了,看到无双又在擦拭着血迹,连忙替李贤把脉。

把了一会儿,王思卜左手捋着胡须微微笑道:“药性起作用了。侵入肺腑的毒素已经驱除一部分了。来,把太子衣服褪去,让我施针,放出瘀血。一心,你去拿针来。”

一心跑去拿针。无双和王思卜褪去了李贤的上衣。

王思卜点了一根蜡烛,将银针在蜡烛上烧过之后,扎进李贤的身体。施针完后,无双和一心照看着李贤。在李贤身体上施针的地方,开始往外流出黑色的血液。

一心喊道:“王太医,王太医,太子出血了!”

王思卜淡淡的说道:“没事没事,这是瘀血散出,不用担心。”

一心道:“那得多久才可以啊?”

王思卜道:“需要个两刻钟,你给我好好看着。”

秦锋、尉迟刚二人来到了太医署,看了看昏睡的李贤,便向王思卜问起李贤的情况。

王思卜对二人把前事一一详尽备述。

王思卜对二人说道:“二位将军,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院子里,秦锋率先开口问道:“王太医,是否太子殿下的病情有所恶化?”

王思卜道:“不不,秦将军多虑了,太子殿下的病情不日即可痊愈。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王思卜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城中的流言,两位将军可曾听闻?”

尉迟刚愤然道:“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贼子,一计不成,便四处谣言,令殿下处于如此窘境。”

王思卜道:“尉迟将军切勿动怒。此事不可张扬,尤其不能让太子殿下知道,否则于病情有害无益。”

秦锋道:“王太医说的是。”然后对尉迟刚说道:“尉迟,你也太鲁莽了。此事须暗中察探,不能打草惊蛇。”

尉迟刚觉得有道理,便按下躁动的心绪。

王思卜道:“二位将军暂且请回,等明日太子清醒了,我会派人通知两位。”

刚说完,武后便带着人来到了太医署。

众人连忙施礼。武后说声“免礼”,便径直来到了李贤的厢房。

武后问道:“太子的伤势如何了?”

王思卜恭谨的回道:“回武后娘娘,殿下所中之毒已被控制,明日便可醒来。”

武后道:“有劳王太医。”

王思卜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妄言辛苦。”

武后看着躺在床上的李贤,浑身扎满了银针,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婉儿,回去吧。”

武后一行人正准备回去,武后突然说道:“流言之事,任何人不得在宫内妄言,否则定斩不饶!”

接着又说道:“无双,有王太医在,你就不要在这待着了。”

王太医抬起头,向无双使了眼色,无双跟着武后一行人回去了。

王思卜在所有人走后,准备起出银针。一心打来一盆水放到旁边。

王思卜将银针一一拔掉,扔到水盆里。银针沾染着黑色的血液,在水盆里洇散开来,整盆水都变成了淡淡的暗红色。

王思卜对一心说道:“你把银针洗出来,然后擦拭干净收好。”

一心端着水盆出去了。找了一块抹布,把银针上黑色的污渍擦拭干净,又将银针一一收好。

王思卜打来一盆热水,用热水浸透毛巾,擦拭着李贤的身体。李贤身上施过银针的脉穴处,还在隐隐流出黑色的血液,王思卜在不断的擦拭着。

武后乘着銮舆,无双和上官婉儿跟在两旁。

武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无双则是心怀担忧太子的病情;上官婉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在摸索着武后此时内心的想法。

沉思良久,武后终于发声,说道:“婉儿,你去告诉宦官,宣丘神勣来见我。”

上官婉儿跑去告诉随行的宦官,宦官领着人去了。

武后的心里其实早已明白,流言的出处跟明崇俨脱不了干系。原本太子中毒受伤,武后心里明白乃是自己对太子过于打压所致。

因为自己对权力的渴望,从而忽视了太子的政治生存空间,导致了自己的心腹肆无忌惮,敢于行刺太子。

可是武后身为一个女性,对于权力追逐终归是有尽头的。汉朝的吕雉最多也不过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而已。假若自己在李治驾崩后,也做一个掌权的太后,李贤肯听自己的那才是怪事。

如今流言四起,即使查出了源头又能如何?李贤醒来后势必会知道这些流言,武后该怎样面对李贤?这流言无疑会加剧她们母子之间的嫌隙,那时的场面又该如何收场?

此时武后的脑袋里充斥着很多疑问,这令她头脑发胀,不知如何应对。以前她代皇帝李治处理政务时,从没有过这种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的尴尬场面。

武后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明崇俨啊明崇俨,你叫我如何是好啊?

武后来到了大殿,命上官婉儿和无双在殿门外守着,自己一个人进入了大殿。

武后的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刚才那些问题。如今只有放弃明崇俨了。既然这把“剑”既能杀人,又会伤到自己,那就舍弃他。又或许不需要自己动手,那些坚定的“太子党”就会出手,自己就顺水推舟,舍弃明崇俨。

丘神勣来到大殿当中,看着武后的背影。见过礼后,武后迟迟没有让他起身。

武后淡淡的说道:“丘将军,近日城内流言四起,你可有耳闻?”

丘神勣道:“末将略有耳闻。想必是城内一些无所事事之徒,为搏声名逞一时口快罢了。”

武后冷哼道:“我怎么觉得这是针对太子的计谋,一计不成又来一计,好让我们母子嫌隙更深?”

丘神勣感到惶恐不安,说道:“这,末将不敢妄加猜测。”

武后冷冷的道:“哼!不敢猜测?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女人就敢糊弄我,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武后这话说的倒是十分贴切。论阴险狠辣,王皇后、萧淑妃被废为庶人,惨不忍睹;论权力斗争,皇帝的舅舅长孙无忌、刚正不阿的褚遂良成为阶下囚,家破人亡;论政治才能,当今皇帝李治尚且自愧不如。这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一个一个的对手倒下,而她武媚却依旧稳坐中宫,大权独揽。

跪在下面的丘神勣战战兢兢的,不敢答话。

武后收敛些锋芒,语气缓和的说道:“我只想知道此事究竟与你有没有关联?”

丘神勣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说道:“回武后娘娘,此事跟末将没有半分关系,望娘娘明察!”

武后又道:“我听说同你一起回洛阳的有个江湖号称‘剑仙’的马凤池,此人现在何处?”

丘神勣答道:“武后,我与剑仙只是以武论交,况且他在洛阳没待几天便销声匿迹了,甚至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武后也曾猜测过此事应当与丘神勣没有关系,但既然他如此说,便证实了武后的猜测。此时召见丘神勣,也可起敲打作用。

武后说道:“跪了那么久,腿应该痛了吧,可那也比心痛好!起来吧。”

丘神勣道:“末将谢过武后。”

武后说道:“昨天听你说武家那哥俩想要回文水老家休养,你有没有给他们回信?”

丘神勣道:“末将还没有回信。”

武后道:“让他们别回并州了,直接来洛阳吧。赦免的诏书我明日拟好,让皇帝陛下盖完玺印便交与你,你派人着手处理此事吧。”

丘神勣道:“是。”

武后又道:“丘将军行事要好自为之,不要一步踏错,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丘神勣道:“末将谨遵武后娘娘教诲!”

武后道:“退下吧!”

丘神勣道:“是!末将告退。”

丘神勣此刻心里清楚的知道武后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明崇俨阴谋打压太子,朝庭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碍于武后的权威不敢作声。可是这次太子遇刺,针对太子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就算不是明崇俨的功劳,那跟他也有所关联。为今之计远离明崇俨保命才是丘神勣唯一的出路。

武后向自己问责,证明这一切不是武后暗中授意,否则武后当不该如此敲打自己。

丘神勣退出大殿,看到无双和上官婉儿两人守在店门口,自顾自的去了。

上官婉儿小声说道:“丘将军每次来似乎都捏了一把汗呢。”

无双没有答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没消停一会儿,又有些冷漠的说道:“无双,你是不是爱上了太子?”

这一问,倒是令无双有些手足无措。无双的脸上沾染了一层红晕。

上官婉儿又道:“自从你见过太子之后,整天魂不守舍的,对我也冷落了许多。难道我们俩在夜幽庭相依为命的十几年,竟抵不过你和太子的一面吗?”

无双有些赧然,说道:“婉儿,我……”

上官婉儿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和我一样,是罪臣的后代。就算我们是寻常百姓的人家,凭借我们的身份也休想和皇家攀上亲戚。”

无双反驳道:“不是的,婉儿你听我说……”

上官婉儿打断无双,说道:“我不想听,要说的话,你去和武后说!”

无双不再说话了,上官婉儿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罪臣的后代,皇家亲戚……这些话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尚可以反唇相讥。可是说这些话的人竟是上官婉儿,这个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的人。

或许,“亲人”才知道刀子捅向哪里最为致命。

随着这几天关于太子的流言不断发酵,就连皇宫里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一天的早朝和往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流言终于在朝堂上公开化了。

明崇俨率先发难,说道:“启禀陛下,武后娘娘,近几日关于太子出身的流言如风云四起,实乃不轨之徒离间皇家骨肉亲情,此言有失皇家颜面,应当严查!”

武后不由得在心里暗道:好一个贼喊捉贼,以退为进。

武后道:“那依明卿家所言,该如何办理?”

明崇俨说道:“当付有司查办。造谣传谣者,斩!私议此事者,杖刑!以儆效尤。另太子应当在此案查办期间,禁足东宫,避免太子过激,影响办案!”

此言一出,大臣们议论纷纷。谁人不知,明崇俨这是在为太子挖坑。若禁足东宫,那么他可以放手针对太子,令太子无计可施;若不禁足,他也大可以把此案侦办的不利情况往太子身上推,说他挟私报复。此计不可谓不毒。

还没等皇帝和武后开口,越王李贞说道:“陛下,娘娘,臣以为此案应当查办,但太子禁足一事却不可。若太子被禁足,岂不是告诉天下人谣言乃是实情?再说了,且不论太子出身如何,那也是陛下的皇子,禁足一事实在是没有缘由。”

明崇俨说道:“‘不论太子出身’此话何意啊?莫非越王爷知道此事的始末?难道此谣言竟是出自越王之口吗?”

越王闻听此言涨红了脸,举着笏板指着明崇俨,怒道:“明崇俨你诽谤我。照我看,谣言八成是从你小子口中传出来的,竟然还敢贼喊捉贼,你该当何罪?”

武后听完拍案而起,喝道:“够了!这里是议政论政的朝堂,不是你们讨价还价的菜市场!你瞧瞧你们什么样子?跟田舍翁有什么分别?”

武后一发怒,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随后,武后平静一下心绪说道:“关于流言的出处,着大理寺卿张文瓘查察清楚。止息谣言一事,就交于金吾卫办理。至于太子禁足一事,暂不做区处。众爱卿以为如何?”

大臣们应声“是”。

武后又对皇帝说道:“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李治摇摇头,说道:“就按皇后所说的去办,没事的话散朝吧。”

散朝之后,武后单独召见丘神勣,将赦免武承嗣、武三思二人的诏书递给他,说道:“此事徐秘密进行,切不可大肆张扬。派去岭南传诏的人选你可有什么建议?”

丘神勣说道:“既如此,那末将就派明珪去吧,他是明崇俨的儿子,剑法高超,定能安全带回武家兄弟。”

武后淡淡的道:“嗯,去吧。”

丘神勣告退。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由于找不到实质的证据,大理寺卿张文瓘不免落一个办案不力的罪名。所幸的是,金吾卫止息了谣言。可是,金吾卫录事参军明珪在办案之时,却听闻谣言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父亲。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他为什么这么做?这让没有太多政治经验、江湖阅历的明珪一时间茫然无措。

这几天,洛阳城里闹得满城风雨。刚刚苏醒过来的李贤不明就里,四处询问,自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就连秦锋、尉迟刚和他见面时神态也极其不自然。

回到东宫,李贤见宦官侍女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一样。直觉告诉他,在他昏迷的这几天洛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金吾卫为何出动的如此频繁?在他的逼问下,东宫的侍女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知道消息的李贤脑际犹如晴天霹雳。想起以前和武后的针锋相对,他越发觉得此事几可以为真。

李贤此时心内汹涌着,翻滚着,挣扎着。此刻的他非常的无助,犹如坠落无底的深渊,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想要坠落谷底,却迟迟没有落定。

李贤来到马坊,骑上自己的马快速冲向城外。路上碰到秦锋和尉迟刚阻拦,他策马扬鞭直冲过去,大喊“不要管我”,骑马去了。

太子一人独骑出城,连个护卫也不带,这可吓坏了秦锋、尉迟刚二人。

秦锋着急道:“尉迟,你去集合太子卫兵,我先去追赶太子!”说着,抢了一个城门侍卫的马出城追赶去了。尉迟刚回到东宫,集合了侍卫,随后也出城去了。

李贤一人骑着马,在城外奔袭数十里,心里空落落的,竟不知要到哪里去?

李贤不由得想起了赵道生,那个能让他放下一切不愉快,能让他获得片刻安宁的美少年。对,就去找他吧,本来还答应有时间就来看他的,可是这一连几天都没有见过他,去找他吧。

却说赵道生由于几日来心烦意乱,不时就到附近的镇子上去看一些艺妓的表演,有时候甚至还会教这些姑娘跳舞,倒也是找到了一丝安慰。

一日,赵道生在从艺馆里出来,回别苑的路上,被一个穿着红色披风的人拦下。

这人一袭红衣,连衣帽遮盖着鼻子以上,让人看不清相貌。但是鼻子尖而挺,下巴修长,给人一种邪魅的感觉。里外都穿着红色的衣服,脚上是一对高脚黑靴,佩戴一把刀。这把刀和横刀不太一样,带一点弧度,这在赵道生看来有些奇怪。

红衣人拦住赵道生,微笑道:“这位公子可,你的舞技可比青楼里那些姑娘们要好的多啊,哈哈。”

赵道生撇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而是继续向前走。

红衣人又说道:“哎,公子,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表达一下赞美之意,公子为何如此行色匆匆啊?”

赵道生冷冷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说完,推开红衣人揽着他的刀,快步的走了。

赵道生走到了镇子外,见他没有跟来,长舒了一口气,步子便有些轻松自在了。摘下腰间和那把刻着道生的仪刀挂在一起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走着走着,几个毛贼拿着刀便从路边的草丛冲了出来将他围住。

其中一个毛贼脸带奸笑,说道:“这位公子哥儿是哪家的呀?把身上值钱的家伙掏出来吧,可不要让哥几个动粗啊,哈哈哈。”其他三个人也跟着哈哈哈笑了起来。

赵道生惊慌失色,丢掉笛子拔出腰间的那把仪刀,紧张的说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就不怕王法吗?”

另一个毛贼说道:“呦,还动上家伙了。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哈哈哈。”说着便动手去抓赵道生衣袖。

赵道生和毛贼撕扯着,然后挥刀割断衣袖。这令毛贼不由得动怒。毛贼一脚将赵道生踹翻在地,赵道生坐在地上,不住向后退却。

就在这时,一把刀飞掷而来,一刀就把其中一个毛贼扎了个通透。刀尖由后背贯穿至前胸。

赵道生看着穿出数寸而又殷红的刀尖,不由得等打了眼睛。其他三个毛贼更是大惊失色,向后看去。只见一个浑身红衣的人快步向他们奔来。

剩下三人中的举着刀向红衣人砍去。

红衣人突然一步闪至二人面前,这令两个毛贼猝不及防。红衣人抓住两个毛贼的手腕,略微翻转,两把刀便到了红衣人手上。红衣人手持两刀,同时斜向上撩,又斜向下劈。两个毛贼各身中两刀,倒了下去。

另一个毛贼见状不妙,转身就跑。

红衣人走到自己的佩刀面前,拔出佩刀,横刀胸前,左手捻刀诀在刀背摩沙。劲气鼓荡,红色的披风就如同一面旗帜。随后“喝”一声,两道刀气发出,那个毛贼应声倒地不起。

红衣人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自己的刀,说道:“公子你没事吧?”

赵道生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是你!”然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施礼道:“多谢公子。”

红衣人哈哈笑道:“公子?我可和洛阳城里的公子不一样,哈哈哈。”说着摘下了自己的连衣帽。

赵道生看清了他的面貌,皮肤暗黄,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眉毛粗且短。看起来二十几岁。算不上英俊,但却英气逼人。

赵道生捡起自己的刀和笛子挂在腰间,对红衣人说道:“方才在镇上道生多有怠慢,还请公子…少侠见谅。”

红衣人哈哈笑道:“不妨,不妨。”

赵道生问道:“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红衣人道:“在下江湖人称修罗刀——骆天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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