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恶孽熔炉?吞噬掠夺】与冤家路窄
“我刚刚……杀人了？”
直至从充斥着铁锈味的简陋擂台走下，重新呼吸到略显污浊，但还算得上新鲜的空气。
林胜还是有些茫然，只不过与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场面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亲手扭断“疤脸”的腿骨，乃至间接致其死亡后，他也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那种恶心反胃或道德谴责的特别感觉。
就像是第一次去卢浮宫……
没有产生太多复杂的情绪波动。
甚至于，在听到那清脆的骨裂声，感受到指尖传递回来的，如同碾碎朽木般的破碎触感之后，林胜还能够从内心深处，隐约捕捉到了一丝……兴奋？
一股难以名状，却又真实存在的，如同野兽般原始而狂暴的兴奋！
劲，太劲了口牙！
从未有过的畅快与舒爽！
仿佛激活了某种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开关，一直以来都被林胜所极力压抑着，潜藏在血脉本能之中的暴力因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滋长，愈发狂躁！
好似破土而出的野草，肆意蔓延，不可遏制。
不对劲，有十分乃至九分的不对劲——这太奇怪了。
他不是杀人狂，也不是嗜血的怪物，更不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疯子。
可为什么，自己会在亲手终结一条生命之后，产生这种近乎扭曲的……快感？
林胜皱紧眉头，努力想要理清脑海中如同乱麻般的思绪，试图找到这一切异样感的源头。
但头脑却依旧犹如一团浆糊般混乱不堪，浑浑噩噩，完全无法集中精神进行深入思考。
而他也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冰冷僵硬的脸色，面无表情，瞳孔深处一片茫然，好似失去了焦距。
之前那位穿着暴露，打扮艳丽，浑身散发着廉价香水味的女郎，仿佛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般，扭着水蛇般的腰肢，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凑了过来。
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浓妆艳抹的脸庞几乎要挤成一团，眼角眉梢都透着毫不掩饰的讨好意味，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贴到林胜身上。
“尊敬的客人，恭喜您，您真是太厉害了！这是作为挑战擂台获胜的‘战利品’，请您务必收下。”
艳丽女郎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将手中的一个黑色手提箱，递到林胜面前，同时还不忘抛了个媚眼，声音娇滴滴的，腻得发慌。
“嗯哼～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我为您提供一些……更加贴心的‘特殊服务’呢？保证让您满意，让您宾至如归，让您……”
沉默地接过了艳丽女郎殷切递来的手提箱，入手略微有些沉甸甸的，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应该装满了与贡献值等量的奖金。
林胜面无表情地拨开那双恨不得紧紧贴在自己臂膀上，光滑细腻，却又带着一丝浓郁脂粉味的白嫩手掌。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予对方，他径直转身，迈开步伐，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污浊不堪的【暗巷】酒吧。
身后的擂台之下，观众们依旧在声势浩大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声比一声更加响亮。
无数热烈而癫狂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紧紧追随着林胜的背影，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比起曾经万众瞩目的“疤脸”，在那些只懂得看热闹，追求感官刺激，盲目崇拜强者的愚昧观众们看来：
手段残忍凶悍，与外表形成截然十足反差感的林胜，或许才是真正嗜血的恶魔。
他甚至能够在亲手杀完了人之后，一言不发地领走奖金，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
“嗒——嗒——”
拎着手提箱的林胜从酒吧内缓步走出，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街巷内回荡。
此刻他低垂着脑袋，思绪意识几乎全都集中在源自体内的怪异感受，试图找寻到那令自己产生如此未知变化的“源头”。
难道说，我这是觉醒了【炁】？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疯狂翻涌，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咆哮，难以遏制。
林胜赫然回想起之前在破旧武馆内，郭海东传授学习的过程中，曾向其提出了有关于如何才能习得“炁”的疑问。
“人体是一座埋藏着巨大财富的宝库，蕴含着所谓的【先天一炁】，你需要去不断突破自我极限，才能开发出其中的潜能。”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冥冥之中的机缘巧合，将某一事物练至登峰造极之境……或许就能够让你觉醒‘炁’的力量。”
想到这里，林胜迅速否定了自己方才那略显荒谬的猜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仅仅只是杀死一个稍稍有点名气，实力平平，阴险狡诈的黑拳混混而已。
虽说战斗过程略微有些曲折，中间还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突发状况，但林胜可以无比肯定的是：不久前的那场战斗，绝非是什么能够真正将他逼至绝境，激发人体潜能的生死危机。
仅仅是第一次体验到终结生命所产生的杀戮快感罢了。
低头望向还残余着暗红血迹的手掌，骨头碎裂的声响宛若依旧回荡在耳畔边。
林胜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竭力想要将心底的那一份异样感，那份躁动不安的兴奋，暂且压制下去。
试图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重新回归平静与理智。
可不压还好，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腾……那种如同野火般疯狂滋长的渴望，反而愈发强烈，难以遏制，宛如破堤而出的洪水，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顷刻之间，林胜听到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犹如正处在预热中，悄然发动的涡轮引擎，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
而那轰鸣声的源头，却似乎恰巧是他自己的身上！？
“噗通——噗通——”
胸腔内的心脏跳动愈发加快，好似擂鼓般轰鸣作响，每一次跳动，都仿佛重锤擂击，震得他胸腔嗡鸣，气血翻涌。
肌肉与筋骨之间奔腾流淌的血液也仿佛被彻底点燃!
烫！
难以忍受的滚烫感迅速席卷了林胜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胸口里，像是被硬生生塞入了一座熊熊燃烧的火炉，不断散发着熔岩般，足以炼化钢铁的灼热气息！
林胜猛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骤然紧缩，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他的脚步一个踉跄，身体如同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斜倒去。
但林胜又再度眼疾手快地伸出左手，死死撑住了身旁那面裸露着红砖与各色古怪涂鸦的混凝土墙壁，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当场狼狈地摔倒在地。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愈发混淆，仿佛将要坠入深不见底的漩涡。
但好在夜幕低沉，临近东街贫民窟的这一条偏僻道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影，唯有那些零零散散，四处游荡的流浪者。
下意识地抓握住一块石砖，臂膀处的肌肉鼓胀，力量传递至手掌之间。
“咔——”
林胜赫然发觉——自己竟能够在粗粝坚硬的石砖表面，抓握出了几道清晰可见的指痕，甚至将一块凸出的半边砖头硬生生掰了下来。
但这股突然暴涨的力量何时来的？
掰碎石砖造成的异响，以及林胜此刻略显狼狈的姿态，却也惊起了那些隐藏在阴影角落里的贪婪视线。
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林胜强忍体内的灼热感，握紧手提箱，步伐愈发加快。
可伴随着他奔袭的动作愈发迅猛，那股源自胸腔内的灼热感也随即仿佛沿着奔流的血液，传递至四肢百骸。
“呼——呼——”
喘着粗气，高速奔跑的林胜，丝毫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分泌的大量汗液，短短片刻之间，便已经将附着在他身体表面的练功服，彻底浸透。
但此刻的林胜，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细枝末节。
他愕然发觉，自己显露在衣物表面的肌肉线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扭曲膨胀，连同身形似乎都开始变得充盈壮硕且拔高数寸！
隐约带着一丝诡异血色的雾气，开始从他身体的毛孔中蒸腾而出，环绕在周身之间，而林胜的眼底也流转着闪烁不定的猩红辉光。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将意念集中于脑海深处，眼前扭曲蠕动的猩红字符再度浮现：
【恭喜您，在初临世界内成功击杀首位生灵！】
【神赐天赋已激活：恶孽熔炉——吞噬掠夺】
【已捕获到该个体死亡后所产出的灵魂特质•『坚韧(湛蓝)』(肉体素质得到部分提升↑正在融合中……)】
【灵魂特质•坚韧】
【品质：(湛蓝•优秀)】
【信息解析：您的身躯将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韧性。】
“原来是这样么……”
通过解析猩红面板所给出的庞杂信息流，处于奔跑之中的林胜眼中也随即流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在击杀“疤脸”后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怪异感受，就是来自于一直让他苦恼如何才能觉醒，所谓的【神赐天赋•恶孽熔炉】。
但林胜没想到的是，仅仅是一个“疤脸”居然都能够有如此之高的“爆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关乎“品质”的词条，除去那看起来相当唬人似乎没什么用，直到今天才显露神迹的〈恶孽熔炉（猩红•史诗）〉之外，自己就只剩下一个怎么看都有些拉胯的称号•〈无名之辈(灰白•平凡)〉。
这算是一口气出大保底了么？
那岂不是意味着——只需要通过杀戮或击败敌人，自己就能够不断变强！
至少从这奔袭了不知多久，却依旧燥热难耐，精力充沛的肉体来说，全新获得的【灵魂特质•坚韧】无疑是给予了林胜极大的自信。
而其中也定然有着他未曾探索的更多隐秘！
……
在浓郁夜色的遮掩下，不知不觉中，欣喜若狂的林胜便拐进了一条幽深昏暗的巷道内。
将激动的心情缓缓平复，等到林胜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好像是走错了方向。
准备离开之际，面前的巷道深处，响起了一阵喧嚣嘈杂的声音。
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混杂着下城区特有的，那股腐烂发霉的怪味。
“？”
林胜的脚步却骤然一顿，他微眯起眼眸，锐利如刀锋般的视线仿佛要穿透笼罩在阴影下的昏暗环境，直至看清巷道深处所发生的一切。
“快！别让那家伙跑了！”
“该死！拦住他！你们这群废物！”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略显匆忙而混乱的脚步声，一阵阵粗鲁的叫骂怒吼声，以及夹杂着痛苦哀求的哭喊，清晰地传入林胜的耳中。
眉头略微皱起，林胜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不知为何，这道尖酸刻薄，充满了颐指气使意味的嗓音，竟令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一般，像是唤醒了脑海深处，某些早已被尘封遗忘的记忆碎片。
“跑？我看你今天还能往哪里跑！”
那是约莫三五个身着破旧麻布衣衫，浑身散发着酒气，面露凶恶之色，地痞流氓似的人影。
他们气势汹汹地从巷道深处冲了出来，将一道畏畏缩缩，瑟瑟发抖的身影，牢牢围堵在了距离林胜不远处的墙角阴影之中。
为首的是一位身形较为削瘦，三角眼，颧骨高耸，面色阴鸷的男人，他的手中正随意把玩着一根沾染了些许暗红血渍的粗长木棒。
男人嘴角咧开，举起手中的木棒，毫不犹豫地朝向墙角处那道可怜身影的后背，狠狠地抽打了下去！
“啪——！”
沉闷的抽击声，就像是鞭子抽打在潮湿的破麻袋上，清晰可闻。
事实上，林胜原先并不打算扮演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角色，也没有多余发散的圣母心。
远离一切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麻烦，才是林胜一贯以来所秉持的观念。
他很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的鬼地方，多管闲事，往往意味着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
但事与愿违，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喜爱捉弄人，如此……戏剧化。
往往你越是想避开，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
就在林胜准备转身离去之际，那伙地痞流氓也同样注意到身着一袭练功服，面容俊秀白净，格格不入的林胜。
其中为首的那个男人，眯起眼仔细打量，眸光微动，紧接着便笑了起来。
“哟，这不是……林胜么？有段日子不见，混的不错嘛。”
“啧啧，真是稀奇啊，我还以为你小子早就死在哪条阴沟里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怎么，不认识我这个老朋友了？”
闻言，林胜停下了脚步，眉头一挑。
这不巧了吗？
他转过身，面庞上缓缓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朗声开口：
“是啊，好久不见，我们也该叙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