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执剑人
人从高处坠落是什么样子？
影视剧里面经常有一种场景，就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倒在地上，然后大滩的血迹从身下缓缓流出。
这是艺术化的。
实际上人体并没有那么坚韧，特别是从很高的楼层或者一定高度上往下掉，基本不可能保持尸体的完整，至于保留他坠落之前的表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真正的高空坠楼案现场是很吓人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落地的时候已经不太能看出人样了，偏偏动静又很大，据说有一位女士近距离目击之后当场就晕过去了。
还好，没砸到人。
当音乐会结束，方家俊他们出场的时候，发现剧院方面已经紧急封锁了那边的大门，并安排了专人礼貌地引导他们从侧面的另一扇门离开。
方小玲的好奇心不算重，也没有特意过问到底是发生什么，肯定也不会往死人那个方向考虑。
唯一让方小玲注意的是方家俊的眼神，在远处某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下，但她并不认识。
“你看什么呢？”
“看到一个熟人。”
“是进场之前那一个吗，要不要过去打招呼？”
方小玲仍旧迷迷糊糊，她明明记得当时方家俊跟雷耀扬约好散场之后还要再见面的。
但实际上，对方并没有找过来，方家俊也好像忘了这一茬。
“不用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方家俊看到的人是身穿便装的总督察陆启昌，他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大概是同事，没注意到这个方向。
东星耀扬坠楼身亡，反黑组来到现场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方家俊没往陆启昌跟前凑。
他是不想杀人的，因为杀人会有因果，他不想沾这样的因果。
比如，会把警察招来。
尽管这一个港岛社团活动猖獗、犯罪形势严峻，港岛皇家警察似乎是一群酒囊饭袋，但总要分出精力去提防他们的话，很多事都干不了。
方家俊答应过阿庙，并且马上就要做正行。既然这样的话，他最希望能够干干净净上岸，不要留下手尾。
但这不代表，他不敢杀人。
当雷耀扬出现在方小玲身边并且以此威胁的时候，已经踩到方家俊心里的雷区了。
方家俊是个有软肋的人，雷耀扬没有，因为他是个孤家寡人。
那这就是他的软肋。
他死了一了百了，没人会在乎，没人会替他报仇。
雷耀扬给方家俊一个重要的提醒，如果这个危险的世界必须要他如此，用来保护自己以及他所珍视的一切。
他愿意，执剑而行。
……
两人从剧院的侧门出去之后，方小玲留意到正门的方向好像发生了什么，闹哄哄的似乎有很多人，提出想要过去看看。
“别凑热闹。”
方家俊拒绝了这个提议，当被他牵起了手的时候，方小玲也就忘记这个小小插曲了。
两人没在外面耽搁，一起赶回了庙街，一路上方小玲还在回味着音乐会的精彩，觉得今天的约会不虚此行。
方家俊一路把她送回家，正想告辞的时候被红姐叫住了。
“阿俊，我煲了汤，一起饮吧？”
“好啊。”
方家俊欣然答应，红姐很是欣慰，于是场面变得颇为温馨，看上去很有一家人的样子了。
不过并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因为楼下传来了响动。
“阿俊！”
那是文诺言的声音，九纹龙上任之后还是第一次特地过来找他，方家俊在楼上招呼，提醒他自己在这里。
“阿俊。”
文诺言上来之后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的，不过见到红姐、方小玲他们都在，也就住口不言了。
红姐跟文诺言不是很熟悉，因为他来庙街的时间不长，不过还是很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尝尝自己的手艺。
文诺言本要拒绝的，但盛情难却，只好也坐了下来。然后才过不久，楼下再次传来动静。
“阿俊，你听说了吗？那个雷……”
“我在这里！”
这么闹腾的一听就是螃蟹，方家俊大声打断他之后，立刻就跑上来了，身边还跟着阿庙。
他倒是很不见外，进门刚想接着说之前的消息，就被方家俊伸手制止，于是就开口为自己要了一碗汤。
“两碗吧，还有阿庙，谢谢红姐！”
红姐并不介意，家里的小桌子平时只有她、方小玲还有华女三个人一起用餐，今天一下子坐了这么多人就变得有些拥挤了，但她很高兴。
“红姐，我们喝完了，下去聊点事情。”
“好，改天再来啊。”
方家俊带着几人下楼之后，刚才被叫停的螃蟹终于忍不住。
“阿俊，雷耀扬死了！你知道吗，听说他被人从天台上扔下去，连个全尸都没有，真是老天有眼，哈哈哈哈哈……”
螃蟹的兴奋是有道理的。
他们的老庙物业刚刚成立，并明确拒绝了其他社团进驻庙街，之前被丢出去的烟铲乐就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在那之后洪兴跟和联胜暂时保持了沉默，只有雷耀扬还在庙街现过身，显然是贼心不死。
“我知道了，你们来找我，除了通知之外，还想问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螃蟹一个人笑得起劲，阿庙跟文诺言都没有附和，现在连方家俊都反应平淡，所以很快就持续不下去了。
“是啊，你说呢？”
“我们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做？”
螃蟹觉得很遗憾，总感觉天赐良机不利用的话可惜了。
“不然呢，你还想扫平东星？”
螃蟹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先前只是乍听到雷耀扬的死讯所以过于激动了。
仔细想想，方家俊其实早就说过，他们成立的物业公司之所以叫老庙，就是只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从来没有打算要扩张到哪里去。
冷静下来之后，文诺言跟阿庙都是赞成方家俊的意见的，而且这样一来他们最大的威胁暂时消除了。
可以预见的是，在雷耀扬之死的风波过去之前，庙街可以安生一段时间了。
方家俊那边计议已定，也没有更多的吩咐，所以很快三人就一并离开了，走的时候螃蟹还难掩兴奋。
“阿俊听到这事儿的反应也太不平淡了吧，看起来就像……”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戛然而止，因为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一闪而过，尽管他觉得荒诞却有点克制不住。
螃蟹转身看去，发现发小阿庙还有九纹龙文诺言全都闷声不响，不苟言笑，就知道他们好像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的意思是说，他会不会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呵呵，呵呵。”
螃蟹勉强把话题圆了回来，多少有几分画蛇添足，所以连自己都觉得尴尬，另外两人都没跟着笑。
“不管怎么说，阿俊都是为了庙街。”
文诺言的年纪比他们长，见证以及经历过的事情比他们多，所以比他们先明白过来。
他的意思是说，无论如何都站在方家俊这一边，在这一点上阿庙跟螃蟹当然也是无条件支持的。
于是三人都不再纠结那个问题的答案，各自散去。
这几天，庙街有些安静。
方家俊要在庙街话事，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和合兴的烟铲乐被丢出去之后，出了大丑的他扬言要带齐人马来庙街算账，文诺言跟庙街众人原本严阵以待，准备要大一场硬仗。
不过这些准备都没有用上，因为烟铲乐出师未捷身先死，和联胜丧昆的死因传出，他被林怀乐给灭了。
洪兴跟和联胜暂时没有对庙街的“独立宣言”表态，只有东星的雷耀扬在那之后仍然在庙街现过身。
然后，雷耀扬死了。
这下子，庙街更加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