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阮玲玉
方家俊手下的私钟妹质素高，所以一般不接那种低端的场子。
她们开工的地方，主要是高档酒吧、夜总会、KTV之类的，还有高级酒店的应召上门服务。
这些地方本身就有看场子的，能够保证基本的秩序，方家俊手下这几个马夫很少需要直接出面处理纠纷，而且合作的都是熟人，所以他本人用不着亲自出马。
阿庙、螃蟹他们分坐几辆小面包，把Apple她们纷纷装上车之后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方小玲没走，嘈杂过后她继续在那里练声，其实小丫头的歌声悦耳动听，只是方家俊却毫不在意，像往常一样钻进了厨房里。
他好像真的很重视厨艺。
方小玲不知道方家俊在鼓捣些啥，只知道最近他一有时间就呆在厨房里，所以才下定决心要学厨的。
“咚咚咚！”
这种互不干扰的状态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外面出来一阵敲门声。
“有人敲门。”
“等我一下。”
方小玲虽然口头提醒了一句，不过并不见外，没等方家俊自己出来，就兴匆匆地跑过去打开了门。
“妈？”
门外站着的正是方小玲的母亲红姐，身后还跟着个不认识的大长腿女孩儿。
“诶诶。”
红姐是庙街的老街坊，就算是外面那些所谓的“大哥”也要给几分薄面的，唯有面对自己的女儿反而显得卑躬屈膝，连声答应着。
没等方小玲继续问她的来意，方家俊总算是从厨房里面出来，发现来人是红姐，另一个女孩儿他也认识，就是先前从马尾手上救下来的，没想到她还没走。
“进来坐。”
方家俊没有多说，先把人带了进来，红姐跟那女孩儿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对方小玲说：
“小玲啊，要不你先上去坐坐？家里现在没客人。”
这明显是要支开她。
家长里短的话没必要多此一举，方小玲的视线在母亲跟那女孩儿之间狐疑地扫视了几个来回，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红姐带来的人是华女，那时候她因为受了欺负刚刚跟上一家马房闹翻。
方小玲的表情有点不爽和难堪，一言不发地走了。
红姐的目光一直跟着女儿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身，把自己带来的女孩儿往前推了两把。
“阿俊啊，这个女孩儿还记得吧？”
“记得。”
“我本来打算让她在我那里躲一会儿，等追她那帮人走了之后就让她离开的，没想到她跑到这里刚好是来找你的，所以我就把她带来了。”
方家俊把目光转了过去。
“你找我？”
“你就是老庙的花弗哥？”
“如假包换。”
“我想跟你。”
“为什么想跟我？”
“油尖旺三大马房，花弗哥的名声最好，外面都说你为人仗义分钱大方，我想快点挣钱。”
女孩儿倒是不怯场，开口挺利落的，不过神情冷漠。
方家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孩儿身材相貌都很不错，不过如果要用的话估计得费点心思调教。
他转回向红姐。
“红姐，你也知道，我最近已经不怎么收新马了。”
这是有拒绝之意，让红姐和女孩儿本身都很意外，因为从外貌来看这绝对是一匹难得的上等马。
红姐求情道：“阿俊，你回来之前我跟她聊过，阿玉很可怜的，你帮帮她吧，不然她真的没有活路了。”
“我知道你人好所以才把华女托付给你的，你就当阿玉也是我的契女，看在我的面子上。”
阿玉，也就是那个女孩儿，听到这里神情终于有所波动。
今天她从上一家马房以及债主那里逃出来，正好被方家俊和红姐所救，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她知道那个时候多亏两人出手相助，但却升不起多少感恩之心。
直到现在，没想到红姐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居然愿意为她说情，主动说把她认作契女。
这是她沦落风尘被赶出家门之后，许久未体验过的感觉。
阿玉见方家俊的目光第二次投了过来，这次她直接双膝跪倒拜服于地。
“花弗哥，我是诚心想跟你的，这次逃出来，如果你不要的话，那我只能去维港跳海了。”
“我不会说话，求你收下我吧！”
方家俊已经有四十个干女儿，油尖旺想要跟他的女人多得是，不会因为对方哀求几句就网开一面。
不过他见到红姐恳切的表情，还是决定给个机会。
“你叫阿玉？”
“阮玲玉。”
这明显就不是真名，不过无所谓，在这一行混只需要一个代号，方便给人叫而已。
阮玲玉是旧上海的女明星，能用或者说敢用这个名字，也可见得阿玉的容貌在业内是很突出的，配得上方家俊这里的档次。
“碰毒吗？”
“不碰。”
“赌钱？”
“不赌。”
方家俊认可地点了点头，这行业常用的两个控制女人的大杀器，就是毒品和高利贷。
“你欠东星十万块？”
这是在九龙冰室的时候，那个长毛大东告诉他的，阮玲玉先是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的。
“没有这么多，连本带利最多八万。”
一旁的红姐替她补充道：“阿玉以前是卫校的学生，只因为碰上了一个姑爷仔，被他骗去欠了四万高利贷，又哄着她去卖身还债，结果越还越多，怎么也还不清了。”
这样的故事很常见。
在方家俊的干女儿里面，要论悲惨程度超过阿玉的不知凡几，所以他其实并不关心阿玉为什么干这一行。
红姐虽然心肠软，但在庙街这么多年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方家俊心想她可能是看到阿玉跟自己年轻时候略有几分相像，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吧。
“别跪了，起来吧。”
阿玉听到这话并没有立刻起身，因为她还不知道结果。
“那……”
“以后不要动不动跪来跪去的，我这里不兴那一套。现在去卧室里面等我，提前准备一下。”
在正式收下她之前，方家俊还需要在工作场合检验一下她的职业技能，也就是床上。
这叫作“试马”。
红姐连忙将阿玉扶了起来，并叮嘱她进去之后不必紧张好好表现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