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祁氏门客
看着这些所谓的朝廷大臣唇枪舌剑、推诿摆烂,祁平生不禁感慨,哪有什么天生贵胄高人一等,都是些凡夫俗子罢了。
同时心中很不屑,似司马道子这种私下的承诺毫无诚意,现在王恭已是图穷匕见,必然要见血的,司马道子不给点实际说法,肯定过不了关。
相府议事完,一众官员相继离开。
祁平生一直留意着檀凭之,见他从大殿出来,便上前拱手道:“平生,见过檀大人。”
对刚被司马道子称赞的青年俊彦,檀凭之印象深刻,疑惑道:“祁公子有事?”
“檀大人,在下想向您打听一人。”
“何人?”
“檀道济。”
檀凭之讶然道:“确定是道济?”
“正是檀大人堂侄檀道济。”祁平生点点头,确信道。
“不知祁公子寻道济所谓何事?”檀凭之心中奇怪。
檀凭之作为堂叔,辛苦抚养檀道济几兄弟长大,他有义务为侄儿把关。祁平生与他素不相识,莫名其妙上来就打听道济,他多少有点警惕。
祁平生看出了檀凭之的抗拒,诚恳道:“檀大人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结识下令侄,别无他意。”
檀凭之压根不信。
一个初至京师仅月余的人,而且还是来自千里外的豫章,忽然说想认识他那毫无名气的侄儿,这事很是古怪。
而且檀道济一直住在京口,从未出门远行过,离建康足足百余里之远,此人又是从哪里得知侄儿名讳的。
想到这里,檀凭之警铃大作,不咸不淡道:“我侄道济尚且年幼,不善交际,还请祁公子见谅。”
祁平生有些无奈,这便是没有官身的弊端,若他现在身居一州刺史,只要提一句想结识谁,保管这些寒门屁颠屁颠就把人送来,生怕晚一步错失机遇。
“打扰了,檀大人。”
祁平生知道事不可为,便暂时放弃寻找檀道济的想法。
看着祁平生离去的背影,檀凭之不屑撇撇嘴:“不知所谓。”
祁平生不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他又去拦住王绪:“王大人,不知在下定品之事,如何处理。”
定品的事没个下文,他得问清楚,这关系到回豫章后的布局。
王绪心中很是反感祁平生,不耐烦地说道:“小门小户就是鄙俚浅陋,你那定品之事跑不掉,近日便会有吏部人员去找你录级。”
祁平生这才放下心,而后无视王绪的粗言秽语,又让他派人把自己送回客店。
当初他被王谧送到宫中时,身无分文,牛车也被送回到客店,现在只能让司马道子的人护送一程。
...
“族兄,我已命人将那祁平生送走。”返回王国宝府邸的路上,王绪与王国宝共乘一车。
王国宝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没出声。
看着王国宝没反应,王绪又小心开口:“族兄,王恭之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闭着眼面色平静地王国宝,眉头一皱,显然此事令他很是烦心。
“今日我观司马道子心存歹意,我们需早作打算。以愚弟看,不若干脆把那素有名望的王珣、车胤宰了,这样群臣无首,只能依附于族兄。介时我们再挟持司马道子和那傻子皇帝,调兵讨伐王恭和殷仲堪等人。”
闻言,王国宝猛地睁开眼,目光锐利地盯着王绪,好一会儿后才缓缓道:“你之所言,有些道理。不过,此事需等王珣从王恭那返回后再说。”
王国宝对王珣前往京口劝说之行,还抱有一丝希望,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铤而走险。
“族兄说的是。”王绪连忙点头,接着一脸谄媚道,“族兄近日疲乏,愚弟于府中为您准备了琼浆美姬。”
王国宝顿时目露亮色,伸手虚点了王绪一下:“正合我意!”
...
客店中。
小獐儿自从祁平生失踪之后,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原本已经圆润起来的小脸,现在又瘦了下去。
“獐儿,吃点吧。不然公子回来见你这样,会生气的。”来福端着一碗粥,苦口婆心劝导。
来福心里也很茫然,能想到的法子他都想过了,也尝试过了,刘穆之也没打探到消息。
那天被谢混拒绝后,他便只能去堵王韶之,可那狗东西自那之后就不见踪影,想必是躲起来了。
此前王韶之来看病时,提到过他经常逛青楼妓院,来福便去这些烟花之地蹲守。只是建康城太大,这类地方太多,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祁平生治病收下士族不少钱财,来福四人的日常生活有保障,不至于沦落街头。只是獐儿、常贵整日不给来福好脸色,他以前建立起来的威信荡然无存。
“公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来福坐在石板上,喃喃自语。
“来福,你在这做什么?”
祁平生跳下牛车,就见来福呆坐在门口。
来福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澈,又转为惊喜,他瞬间弹起,对着客店内大声喊道:“公子回来啦!常贵、獐儿,蒯恩,公子回来啦!”
喊完后,来福三两步来到祁平生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低头埋首道:“来福有错,请公子责罚。”
祁平生先是挥挥手让相府的人离开,接着背手绕来福转了一圈,笑眯眯开口道:“你何错之有?”
正当来福准备回答时,一道小小的身影瞬间冲进祁平生怀里,差点把他撞倒在地。
紧接着,獐儿的哭声传来:“哥哥,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祁平生一阵头大,摸着小丫头的小脑袋道:“獐儿不哭,哥哥去救人了。”
“獐儿好想你...”獐儿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也想獐儿。”祁平生安慰。
常贵、蒯恩出现在门口。
常贵眼眶微红:“公子。”
蒯恩则是打了声招呼:“见过公子。”
祁平生对两人点点头,抱着獐儿走到来福面前:“起来吧,你没有错,此事与你无关。”
“不,来福有错,来福没护好公子,请公子责罚!”来福说完,嘭嘭嘭在石板上嗑起了头。
祁平生很担心他把脑子磕坏了,一把拉起他,沉声道:“不听本公子的话了?”
“来福不敢...”来福的身体微微颤抖,面色凄苦。
看着来福内疚的模样,祁平生心生感动,来福常贵虽然只是他的家奴,但两人对他是真的忠心,也事事以他为主。
“来福,你和常贵都是我祁氏家奴,这一路走来,你二人的忠诚我都看在眼里。回豫章后,我会让老夫人给你们脱去奴籍。”
嘭!嘭!两声。
来福常贵双双给祁平生跪下,同时嘴里焦急喊道。
“公子!不要赶来福走!”
“公子!常贵不走!”
显然两人是误会了。
祁平生喝道:“起来,听我把话说完!”
两人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来。
“不用担心,我不会赶你们走,只要你二人忠于祁氏,就永远是祁氏的人,你们所有一切,祁氏承担了。”祁平生缓缓开口,接着又补充道,“獐儿、蒯恩你俩也一样。”
这种情况,几人其实已算是祁氏门客,衣食住行都由祁氏供养,关键时候为祁氏办事。家奴其实也类似,但地位低下,门客则相对独立,不用劳作。
来福常贵张大嘴巴,随后脸上狂喜。
蒯恩好一点,他本就不是家奴,不过心里还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老有所依,生存有着落。
倒是獐儿似没听见一般,依旧紧紧抱着祁平生。
在古代,平民百姓追求的很简单,就是吃饱穿暖活下去。祁平生此举,无疑满足了他们的毕生愿望。
也正是在这时,祁平生模糊感受到了来福、常贵的友善度,也是如同獐儿一般能够完全信任那种。
还有两股灼热暖流,转瞬即逝。
不过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