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情境下的企业社区参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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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研究缘起

企业是社会发展的重要经济力量,社区是社会的基本单元,社区发展是否需要企业这一重要的经济力量呢?

一、企业是社区治理的重要协同力量

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一个家族垄断整个社区经济生产方式,控制着所有社区生活机构。林德夫妇(Robert Lynd and Helen Lynd)在《变迁中的中镇》中与缪西居民的访谈再现了这一情景:“如果失业了,我就去×工厂;如果需要钱,我就去×银行,当然,如果他们不喜欢我,我就得不到想要的;我的孩子去×大学念书;在我生病的时候,我去×医院;我在×辖区买房子;我妻子到城里的×商店买衣服;要是我的狗走丢了,它就被放在兽栏里;我买×牌牛奶;我喝×牌啤酒,支持×政党,从×福利处得到帮助;我儿子去基督教青年会(Young 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 YMCA) ,女儿去她们的YMCA;我在×辖区教堂聆听上帝的话;如果我是修道士,就去×教堂;我从×早报看到新闻;而且,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我从×机场出发去旅行”1。在现代经济中,虽然家族企业垄断社区生活的辉煌不再,但是社区与企业的空间同构,仍然使得社区内企业的经济过程与社区居民的日常生活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大多数城市社区的衰落其实是企业决策的结果,比如,企业将固定资产的投资转移到同一城市的其他社区,或者国内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国家,都会导致其运营所在原社区和即将入驻的社区出现完全相反的情况:物质生产设备——工厂、写字楼、仓储设施、商店、工人住宅的撤资与投资,学校、教堂的破产与兴建,为生产和消费服务的建筑配套系统——道路、供排水系统以及政府办公设施的取消与建设,最终将导致社区生活的社会网络、社区居民的家庭安全网络瓦解与重建2。如此,企业与社区相依共存,在建构社区秩序、参与社区治理和推动社区发展无限可能的协同力量中不能没有企业的贡献。

那么,企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实现社区参与? 我国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一直居住在大型国有企业单位社区的人们会有相似的生活经历:享受到即将结束的“企业办社会”生活。最初几年,在我们的记忆中,生病是去企业医院就诊;企业免费为职工住房供暖;孩子出生后,支付低廉的费用就可以上设施完备的企业幼儿园;过年过节有福利发放……这样的生活持续到20世纪末。 21世纪初开始,国有企业全面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全国开始进行社区建设,企业医院和企业学校与企业脱钩,企业不断退出其社会功能和政府功能,到现在企业专注于发展生产,取得经济效益。政企分开、社企分离减轻了企业的负担,市场经济体制逐步建立起来,但是,企业退出其社会功能和政府功能,并不意味着不再关注其所在社区的发展,市场经济体制建立以后,另一种体现社会功能的企业参与形式出现了。企业在社区自治组织和基层政府的动员下,参与建设社区花园和体育休闲健身设施,改善社区医疗服务中心的条件,与居民一道组织丰富多彩的社区文化建设活动等。那么,共享社区资源的企业在社会经济结构变迁的背景下,在社区治理现代化的过程中是否应该发挥作用? 能发挥什么作用? 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呢?

社区治理的现代化是指非营利组织、自治组织、私营组织、居民等利益相关者能够在政府政策指导下,协调各方利益,解决矛盾冲突,共同发展的状态。在社区利益相关者中,企业是组织性最强、工作效率最高,具有经济实力的重要力量。法国社会学家杜尔凯姆认为职业团体在社会整合过程中是最有优越性的,因为它无处不在,能够发挥各种作用,渗透于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3。在我国现今社会发展背景下,政府财力不足以全面改善社区的硬件条件和软件条件;社会组织发育还有待完善;因此,从理论上讲,在政府、非营利部门和企业组成的三角社会治理结构中,企业的社会治理效用更加不可或缺。

二、企业参与社区治理是其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途径

企业社会责任是指企业因其运营影响他人、社会和环境而承担的相应责任4。企业运营对其所在社区必然产生这种或那种影响,社区的利益与企业的利益紧密相连(见图1-1) 。企业在社区自然和人文环境下,雇用社区的居民,依赖社区的公共基础设施,与社区的原料供应商和经销商合作,生产和销售自己的商品,满足投资者和消费者的需求,为政府提供满意的服务。企业是庞大社会系统运行中的必备环节,其他环节出现问题,企业无法运行,其他环节运行良好,企业也将运行顺利5

图1-1 企业利益相关者

彼得·德鲁克认为,社会将越来越期待营利性的和非营利性的组织联合解决社会问题6。按照德鲁克的观点,企业通过解决社区社会问题,承担其对社区的责任。有学者认为,企业的社区表现好坏是衡量其是否为“好公民”的重要内容。是否参与社区治理被当作衡量企业是否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标准之一。7

企业社区参与是指企业通过慈善捐赠、资助赞助、善因营销、贡献员工工作时间8,与社区利益相关者合作,回应社区社会问题,推动社区发展的活动。从实践上看,企业社区参与实质上是企业参与社区公共事务和公益事业的活动,是对社区治理的参与,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行为,能够确保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波斯特和格里芬(J. E. Post and J. J. Griffin)的研究表明企业越来越重视社区关系的改善,越来越重视社区参与功能对企业发展的作用。9在欧美企业中,越来越多的企业设置了社区关系办公室。某项研究的数据显示,94%的研究样本相信企业履行社区责任能够产生商业利益;并且,84%的研究样本显示企业履行社区责任直接与其主要目标关联10。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曾在2010年1月29日的国会施政演讲中指出,日本企业长寿的秘诀就在于企业与员工、顾客、交易伙伴、区域社会建构了长期的相互依赖关系11

1 Lynd, Robert, Lynd, Helen, Middletown in Transition: A Study in Cultural Conflict,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37, p. 4.

2 Wallerstein, I., The Modern World-SystemⅢ:The Second Era of Great Expansion of the Capital-ist World-Economy,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89.

3 〔法〕杜尔凯姆:《自杀论》,钟旭辉、马磊、林庆新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31页。

4 Cooper, S., Corporate Social Performance: A Stakeholder Approach, Burlington: Ash Gate Pub-lishing Company, 2004, pp. 56-59.

5 〔美〕史蒂芬·柯维:《理想社区》,载德鲁克基金会,弗朗西斯·赫塞尔本、马歇尔·戈德史密斯、理查德·贝克哈德、理查德·舒伯特主编:《未来的社区》,魏青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52页。

6 〔美〕彼得·德鲁克:《大变革时代的管理》,赵干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年版,第55—56页。

7 Epstein, Edwin M., Business Ethics, Corporate Good Citizenship and the Corporate Social Policy Process: A View from the United States, 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 No. 8, 1989, pp. 586, 591.

8 Moore, Geoff, Corporate Community Involvement in the UK-Investment or Atonement? Business Ethics: A European Review, Vol. 4, No. 3, 1995, pp. 171-178.

9 Post, J. E., Griffin, J. J., The State of Corporate Public Affairs: 1996 Survey Results, Washing-ton, D.C.: Foundation for Public Affairs and Boston MA: Boston University School of Management Public Affairs Research Group, 1997.

10 CSR Magazine, European Business Network for Social Cohesion (EBNSC), Brussels, June, 1999. 转引自 Rogovsky, Nikolai, Corporate Community Involvement Programmes: Partnerships for Jobs and Development, Geneva: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Labour Studies Press, 2000, p. 7.

11 崔健:《日本的社会创新与企业社会责任关系分析》,《东北亚论坛》2011年第1期,第1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