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命运的玩笑
有时候命运真是喜欢作弄人，当你早已决定放弃一切，早已不再期待时，突然把曾经心心念念的人送到面前，那些曾经在深夜里如蚂蚁咬噬般的痛苦、纠结仿佛瞬间又回来了……曾将年少时的心思深深埋藏在心里，很郑重地与他告别的心，不知为何又活了过来……因为，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造访，可他眼中似有若无的话语……
“他或许是有话要和我说的，我和他是过去式了，我们不可能的？我们即便中间没有灵宝，还隔着上海那么远的距离，不靠谱的，别做梦了，况且，或许是我自己给自己加的戏，别人一点旁的意思也没有，所以……还是乖乖闭眼睡觉吧，明天还有特别特别重要的学术会议要参加！”芷青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把白昊宇来访的每个细节，每次对话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审视了好几遍，最终得出是自己多心的结论，蒙上头睡觉。
第二天的学术会议在市区一家五星级酒店主办，初秋的清晨，空气澄澈，芷青身穿浅色西装外套内搭一条黑色碎花过膝长裙，肩上跨一只咖啡色大包，里面有会议资料和报告内容。她的一篇论文被组委评选为优秀论文，需要在论文交流环节上台发言，由于是第一次，她还有略微些紧张。走进酒店奢华整洁的大厅时，电梯口已经站了几位西装笔挺的男士，正在握手问好。芷青静静站在一旁，等着电梯，随着叮一声，电梯门一开，前面几位男士很绅士地让她先进，她微微含笑点头表示感谢，此时迎面一看不由地心脏猛地漏跳了几下，这其中一个身着咖色西装的正是白昊宇。
“你怎么也在这？”芷青用惊讶的表情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我们事务所定的酒店就在这啊！这也太巧了吧！”白昊宇一脸惊喜的表情，“你是来开会？”
“对呀，不就是昨天和你说的那个学术会议嘛！”此时电梯口又有人挤了进来，把白昊宇和她挤在了电梯最里面，芷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身体尽量往电梯内壁靠，白昊宇也很绅士地用肩膀挡住周围拥挤过来的人，
“那你会议什么时间结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下午要回去了！”白昊宇看了她一眼轻声问，用似乎带着某种希冀，又怕被拒绝的口吻说道。
“我不知道诶，看会议情况吧，我还要上台发言，好紧张，五楼到了!先走了！”芷青假装着急地要赶往会场，不敢多看他一眼，匆匆对着周围的人说着，“抱歉，让一下！我到了！”
“那我中午联系你！”白昊宇在她背后说了句什么，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没关系，你可以的，你可以的，不用紧张，深呼吸……”
推开会场的大门，中间和后面的席位基本上已经坐满，前几排的嘉宾席位上有席卡，她挤过人群，终于在最边上找到了自己的席卡落座，认真对着材料和讲稿，再复习一遍自己的论文。她迅速把自己因为电梯偶遇的情绪完全从身体里抽离，仿佛今天那个和他面对面站着的不是自己，那个为自己用肩膀挡住人群的人只不过是个陌生的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会场陆陆续续地走进来更多的人，大会的主持人也开始对着话筒发表本次大会的主题，邀请的专家和嘉宾，论文讨论环节的人员等等。前面的开场致辞，她几乎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等喊到她名字时，她站起来面带微笑的朝背后的同行们弯腰致意，然后款款走上主席台开始报告。看着满会场黑压压的人头，说一点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第一次参会作报告！
论文的PPT早已拷贝在主席台的电脑上，芷青先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打开PPT，顺着自己的思路，缓缓的，认真的讲述着论文的出发点、以及如何进行了实验数据的论证，通过何种统计分析，得出了具有统计学意义的数值……大家听得都很认真，不时有人点头表示赞同，除了刚开始有些紧张声音有些颤抖，后面当她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时，已经忘记了这是在课堂还是在会场，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课时的自信和严谨。她的论文交流结束会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主席台的主持人是本学科的专业委员会主任，也向她报以赞许的眼神。她再次鞠躬感谢，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颗狂跳的心总算安静了下来……
会议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来自全国不同医院的同行们交流汇报着自己在这个行业上的新发现和新方法，对某些特定疾病的治疗经验和共识……一场接着一场的报告，直到12点上午的议程才圆满结束。
主持人宣布下午一点半准时开始专家的讲座后，大家便排着队拿会务组发的餐券前往3楼的餐厅。芷青手拿着餐券，被人群挤到了大门的边缘，有位男士正急匆匆从里面挤出来，她为了避让不得不侧身靠在门边上，俩人四目一对，不由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会场里面？”芷青惊讶的问。
“我的工作交接完后，看时间还早就到会场后面听了一会，顺便目睹一下夏医生作报告的风采！”白昊宇笑着调侃道，以冲淡他刻意在会场等她的意图。
“不会吧，大律师！你这么个大忙人还有这个闲工夫！别消遣我了！我下午还有讲座要听，一点半就开始了！”芷青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我，可能要去3楼吃饭了，改天我们再聚吧！”
“我也去3楼吃饭，正好一起呀！”白昊宇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餐券，“刚才有个小姑娘可能以为我也是来参会的，也给我发了张餐券！”
“不会吧！”芷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想清高如你怎么……
“走吧，走吧！再不去，自助餐就快没了，这种会议都是人多，菜也没几个的！”白昊宇一副司空见惯的语气，芷青只好深吸一口气，跟上他去坐电梯。
到了3楼果然是人山人海，自助餐的桌前排起了长龙阵，芷青是第一次参会，并不清楚自助餐的情况，白昊宇帮她拿了一只盘子，俩人一起排在队伍里，芷青忽然有些恍惚，仿佛这个场景曾经出现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跟着人群缓缓向前走着，白昊宇则跟在她身后……好容易在人群里找到两个空座位，俩人才坐下来，边吃边聊。
“芷青，当年，我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吗？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意见？”这似乎一直都是他的一个心结，虽然他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年，可如今他依然无法释怀。
芷青被他这么一问，突然慌了神，一下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起来，白昊宇赶紧站起来去端了杯水，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关切的问，“你不要紧吧？”
芷青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脸也涨得通红，她摆摆手，内心真是又喜又悲，喜得是她的感觉没有错，原来他也是在意她的；悲的是，她依然没有办法吐露事情的真相，因为这样她会觉得对不起灵宝，她什么也不能说。
“没有，没有，班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干嘛要避开你呢！”她露出一个极其勉强和礼貌的微笑。
“你看，你动不动就不喜欢喊我名字，还有，你明明说过喜欢中国政法大学，想要成为律师，怎么会报考了医学院呢？”
芷青所不知道的是，当她刚上高一时，课后和几个女生在学校的紫藤花架边聊天，那时大家都在讲自己将来想干什么，那时的她满心想着的是要维护社会公平正义，做一个勇敢正直、为百姓主持公道的律师。没想到她的慷慨陈辞被隔着重重的紫藤花架回廊正好路过的白昊宇听见了……
“没考好，不是在医院和你说过了嘛！”芷青有些慌张，极力掩饰，用最随意和不介意的语气回答道。
“可是……”
“别可是啦，快吃吧，大律师！”芷青指了指手表，时针已经快指向一点钟，大家吃完了都陆陆续续离开餐厅了。大厅里也显得安静下来，只听见细微的餐盘轻扣发出清脆的声音。
“抱歉啊！我……”白昊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仿佛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非要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他也觉得今天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可是却不知为何从上午等到现在，就为了和她一起再待一会，说几句不相干的话。多年前的记忆又闪回了眼前……
一个明媚的下午，他正从老师办公室送完作业，路过学校中心小花园的紫藤架，因为已经放学，大部分同学已经离校，校园里静悄悄地。只听闻空灵的鸟鸣声，他刚要穿过回廊回教室，却发现紫藤花架下几个路过的女生在说话，有人问，“你们将来想考什么学校啊？”
“我想读师范！最好是能考南师范，如果不行就其他师范咯！”一个灵动又活泼的声音响起。
“芷青，你呢？”
“我呀，我想当一个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为百姓仗义执言的大律师！哈哈哈！怎么样？”一个声音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
“那你想考哪所学校？”
“最好是中国政法大学啦，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呢？”
“行的，一定行的，你的文采那么好！口才也一级棒！”
“行啦，不要拍我马屁啦，我可没时间陪你去逛街，我要去图书馆了！再见！”芷青笑着，快步穿过紫藤花架向图书馆走去。
“哼，臭芷青！走，小慧，我们一起去！”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笑着远去了。
白昊宇呆在原地，原来还有人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夏芷青！
……
“芷青！”白昊宇看着眼前的这个与少年时期相较，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的女孩，他曾经惊喜的发现他们有太多相同的喜好和追求，只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谢谢你！我欠你两顿饭！”
“你说什么呢！行了，大律师，我得回会场了啊！就不送了啊！再见！”芷青迅速扒拉完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也没有心情再去添水果什么的，直觉额满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在被看穿之前，她必须得离开这了。
“好的，再见！”
白昊宇目送着芷青匆匆离去的背影，她从前在学校从不穿裙子，都是一副中性打扮，短发，短袖加长裤，有时还被误认为男生，但她从未在意过。在女生们都特别在意自己的穿着、发型和面容时，她似乎只专注她的内心世界。而今天的她，穿着碎花的长裙，浅白色的西装外套，知性而优雅，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显得干练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