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平凡痛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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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矫情有门槛

毕业的时候,我选择了自甘堕落的不上高中,因为成绩差也并未考上,家里的亲戚在这个决定上自然不会参一言半语,对他们来说这无疑于是好的。这个决定也让自己更早的踏入了社会,也更可悲。

这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在家待了一段时间,我也开始在找工作,幺爸就叫爷爷奶奶带我去,说是跟他学做生意,爷爷奶奶马上就带着我一起去了成都,至于我自己想不想去,没人问过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也没想过我应该有选择权。清晨很早,天微微亮,我就听到爷爷奶奶摸摸索索的穿衣声,做饭声,谈话声,奶奶收拾好几套衣服就催我起床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每次自己去成都的时候都那么早就起床,坐最早的那班私家车,他们似乎很怕给人添麻烦,一点也不像大家说的那些怀老人,他们是最好最善解人意最慈祥的老人,即使是后来待我极为偏激的爷爷,我也依然觉得他很好。

到了成都的时候已经十点多,我们是到的幺爸钢材铺上,幺爸人到中年,因为不喜欢有白头发就一直剃发,常年头顶保持着寸草不生,单眼皮,眼皮有些微微下垂,肚子圆滚滚的,像个孕妇,据说是喝汽水喝的,他和爷爷长的很像,尤其是在后来几年因生意问题迅速苍老,和爷爷简直一个模子。幺妈体态丰腴,脸上有着常年风吹日晒的色斑,头发不长不短挽在后脑勺,是棕色带卷的,戴着一副墨镜,招呼爷爷奶奶坐下,我躲在奶奶身后。

晌午,肉丸子粉汤,很香,是幺妈去前面的餐馆买来的,一人一份,肉末夹杂着葱花揉成的丸子在鲜白的粉丝里冒着热气,我不敢吃的太快也不敢吃的太慢,午饭结束我将打包盒丢在一旁绿色的大垃圾桶里。

铺子上是很无聊的,我也不敢一直玩手机,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六点,幺妈幺爸准备关门,终于要回去了,我舒一口气,车上,爷爷奶奶和我坐在后排,没人说话,一路静悄悄到了幺爸家。

幺爸的房子是贷款买的,现在还在还房贷,经典的三室两厅,进门是鞋柜,往前一点左手边就是厨房,厨房底部还带一个小阳台,阳台上放着一个洗衣机,上面还晾着几件衣服,再往里就是一间次卧,次卧的窗户打开就能看到厨房的小阳台,次卧再前面就是客厅,偌大的客厅从中央分隔开来,一边是饭厅,摆放着一张大大的长方形饭桌,饭桌是木质的,具体是什么木材我也不知道的,只是雕刻的很精美,另一边是沙发茶几和阳台,沙发正对面是个薄薄的电视机,沙发是皮质的,很是松软,上面铺着针织的沙发套,阳台则是大大的落地窗,照映着外面小区的绿植,客厅和饭厅中央往前是一个三角扣,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幺爸幺妈住的主卧,主卧也有个电视机和一个榻榻米,主卧旁边则是另一间次卧,依旧有一个小小的榻榻米,窗户没有主卧大。

爷爷和奶奶坐在沙发上,幺爸也呈八字形躺在沙发另一边看电视,幺爸和幺妈育有一子,正在主卧打游戏,幺妈则在厨房洗菜做饭,我原本坐在奶奶身边的,奶奶悄声说,“叶子,你去看看你幺妈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有点害怕他们,至大一点就是这样,家里的亲戚我几乎都有些害怕,具体害怕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说不上来,此时我战战兢兢站在幺妈身后,也不会主动问需要什么帮忙吗,就那样傻乎乎的站在背后,过了两分钟,幺妈说:“你把地上的朴儿菜拿来洗了撕开。”我荣获大势一般,转身就捡起地上的青菜用心的清洗着,再将它一片片撕下装在盆里,幺妈在切煮好的猪肉,一片片肥瘦相匀的猪肉被放进炒锅里,“滋滋滋”的冒着油泡,本来平展的肉片变得有些微卷,在放入调料后,诱人的香味散开,其实此刻会讨人喜欢的孩子会说道:“幺妈,你炒的菜好香啊,你太厉害了。”可是我始终不是那样的孩子,即使我心里有这样想过,可我也说不出口口,几个菜相继做好,我就像一头牛一样,幺妈拨一下,我走一步。

“把筷子拿过去。”

“把盛好的饭端过去。”

“把咸菜给你幺爸拿过去。”

终于吃上饭了,我腿都站的有些发麻,我和奶奶坐在一边,吃的有些拘谨,吃完饭我听奶奶的话开始收拾碗筷,幺妈也跟着一起,我说了第一句主动的话“幺妈,我来洗吧。”这是奶奶教给我的,让我一定要勤快,幺妈点点头回了客厅,我小心翼翼的洗着碗,其实早两年我也来过幺爸家住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幺爸还没买房,是住在出租屋里,和二姨是一个小区,相比家里其他亲戚,我对二姨有着更亲切的感觉,可能是二姨家比起其他较为贫穷一些,可能是二姨家有三个孩子,可能是更有人情味一些,我常常会在晚饭后溜到二姨家玩一会,记得有天晚上或许是我玩的太晚了,或许是因为我是一个人去的,那晚表弟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我回去的时候怎么敲门,房间里也没有动静,也没人给我开门,我也不敢叫,流着眼泪往二姨家去,二姨说他们狠心,不让我进去,好像那个时候我十二三岁,二姨家比较拥挤,两个大人三个儿女住着两室一厅,表哥是睡在客厅的,那晚我和表姐睡了一晚,第二天是二姨把我送过去的,记得当时幺爸还训斥过我,一天到晚往人家家跑,可能那会幺爸是有把我当女儿的吧,所以才生气,只是我太小了,也不懂得更多的,只觉得委屈和害怕。

洗完碗我跟着奶奶坐在客厅,和他们一起看电视,幺爸喜欢看新闻,幺妈喜欢拿着手机打麻将,表弟则在一边打游戏,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清晨就和幺爸幺妈一起去铺子上,由于我的到来,幺妈在铺子门口守着的任务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幺爸一天几乎都在外面跟别人谈生意拉货去了,幺妈就在办公室里或者和临近的铺子老板娘聊天,爷爷奶奶没待几天就回老家了。

我每天都做着一样的事,早晨起床和幺爸幺妈去铺子,铺子是由三个门面组成的,正面有个,转角处的另一面一个,我就在转角处的那张大大的八角遮阳伞下坐着,有人来了我就叫幺妈,没人我就坐在那里守着,巨大的烈阳每天都笼罩着我,即使幺妈偶尔给我涂了防晒乳,一段时间下来我依旧被晒的像块黑炭一样,记得有一天,我听到隔壁铺子的那个阿姨跟幺妈说,“本来雪白的个女子,现在晒的黢黑。”至于幺妈说的什么又或者没有接话,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听到那句话后我哭了,由于是在转角处,我也是背对着正门的,所以没人看到也没人知道,我很委屈,为什么幺妈和偶尔才来的表弟都可以在办公室里吹空调打游戏打麻将,我每天都在太阳下暴晒,有时候打瞌睡还被幺妈在背后跟人聊天嘲笑,是的,在我听来那个语气那个声音就是嘲笑,十五岁的少女本来该阳光灿烂的年纪,我却每天从头到脚的一身黑,可能是年轻的叛逆,我尤其忠爱黑色,从小学年纪稍大开始就是如此,六年级小姨给我买了件粉色的棉袄,我楞是一次都不穿,为此把奶奶的气的不行。

这一天是雨天,我很喜欢,只有这样的天气会舒服一些,在伞下也不会那么酷热,中午吃完饭,我如旧站在门口水槽处洗碗,其实大多数这里都是自己做饭吃,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幺妈突然在我头顶撑了一把伞,嘴里说着:“别把我女子淋坏了。”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我心上,让我开心了好久,晚上回到家,我照惯例在厨房给幺妈打下手,吃完饭大家坐在客厅休息的时候,我就洗碗,洗完碗我就跟着看会电视,等大家进房间了,我再把叠好的被子铺开睡觉,对了,这会另一个房间是幺妈娘家的侄儿在住,所以我还是睡在客厅,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是放松的,只有我自己,可我也不敢玩太晚,怕早上太困。

有时候幺爸也会说我不要那么拘谨,都是自己家人,渐渐的我和幺爸关系也亲和一些的时候,在那天晚上,不知道是讲到了什么,笑着骂我是头猪,我一时也嘴快的说你才是头猪,幺妈一下子很严肃的教育我,怎么能说你幺爸是头猪,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没教养,我顿时不敢说话,幺爸也只是静静吃饭并没有帮我说什么,从那后我再不敢和幺爸没大没小,要说幺爸妻管严,那也不可能,早些时候幺爸经常在外面找女人,倒不是养情人,而是嫖娼,因为这个幺妈也和幺爸闹过,有几次幺爸还动手打了幺妈,不是家里人劝着,幺爸还要跟幺妈离婚,其实家里那些亲戚也并不喜欢幺妈,因为幺妈总是一张黑脸,对谁都是凶巴巴的,只有对她自己娘家人会温和些,但毕竟有个孩子,而且又是幺爸犯错。

在这里的时候,我守铺子空闲的时候就开始写日志,我急切的需要把委屈难过发泄出来,每天都很压抑,在铺子上是,在家里也是,我年纪不到,懂的不多,不知道韬光养晦,不知道雨后见彩虹,不知道先苦后甜,不知道大人怎么安排怎么想的,只想要逃脱,只想要身体和心里轻松一些,在临近中秋的时候,我听说小姨要回老家,就问幺爸要回去吗,得知幺爸不回去后我又疯狂的想要小姨带我回去,我说我要回去补办身份证,幺爸似乎看出些端倪说以后再去也行,又说邮寄过来,我怎么愿意放过这个回家的念头和机会,只是我也不敢明着顶嘴,那天下午,小姨回去的途中来了幺爸铺子,把我接走了,谁知道我有多开心,即使后来的路更苦,至少在当时我也是百个愿意离开的,我一度认为再不离开我甚至会患上抑郁,在那里没有同龄人,没有人跟我聊天,没有人在意我的任何情绪,即使在我发高烧了也不敢说出来,直到吃饭的时候晕过去了,被幺妈推醒,只听旁边的人说女子都烧成这样了还不送去看看医生,幺妈骑电瓶车载我去的路上还十分不满的跟我说,“这次就迁就你了。”我强忍着泪,到了诊所里,幺妈本想医生开点药就是了,医生却说高烧要输液,等我输上液了,幺妈和表弟就要走,我祈求表弟留下来,表弟摆摆头不愿意就和幺妈回了铺子,幺妈说晚上来接我。

我没有手机,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泪如雨下,以前我也输过液,无一不是奶奶守着我,有时候还会给我买包子,我害怕打针每次都要抓着奶奶的手,念及此委屈难过如洪水崩堤涌入脑中涌入眼眶,没有钟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姨家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来了诊所,他来的时候我慌忙擦了擦眼泪,“量儿表哥,你怎么来了?”“我妈说你一个人在这输液,让我来看看。”他说着就把他的手机递给我,“你要不要玩会手机。”我接过拿在手里,和表哥有一没一的闲聊着,我输液快结束了的时候,小姨来了,问我幺妈有没有结过钱,我摇摇头,小姨付过药费后就带我去了她铺子,表哥也回了家,这里离小姨的铺子和二姨的家都很近,二姨还是住在之前和幺爸一起的那个小区,小姨的铺子也就在小区路口对面的钢材城里,小姨的铺子要比幺爸的大上许多,铺子的工人和业务员也有许多,铺子是两层的,第一层是放着满满的钢材,有四个口面,正反各两面,中间是相通的,呈四方形,背面是大桥,正面则是大坝,大坝上也是堆放着高高的各类钢材,一层不光堆放着钢材,在中央还是一个饭厅和一个厨房还有个卫生间,二姨就在这里做饭给那些工人和业务员吃,一天两顿,早中饭,做完这些和基本卫生二姨就可以下班了,二层是一个大办公室和两个小办公室,大办公室是会计和会客厅,里面一个小办公室是小姨有时候办公的地方,另一个则是做成了次卧,有时候小姨或者小姨夫会去睡个午觉。

我也刚好借着这次机会坐小姨的车回了县城,路上我很开心,我就要见到爷爷奶奶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孩子只要不再读书就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