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篇

（续）窃贼：人形和蛇形的混合；人形和蛇形的互变。

那个窃贼说完之后，举起一双手，手指做着污辱别人的手势，叫道：“上帝呀！我敢冒犯你！”从这个时候起，蛇类反而成为我的朋友，因为有一条蛇紧绕着罪人的颈根，似乎说：“我不愿意你再多言！”还有一条蛇缚住罪人的手臂，又围紧他的上身，使他不能乱动。

经过地狱的各圈，我没有看见一个幽魂敢这样公然反抗上帝，就是从对贝城墙上面跌下去的卡叭累，也没有到这样地步。

那个罪人不敢多言，忽然逃走了。随后我看见一只怪物，怒着跑来，叫道：“他在哪里？那个混账东西。”就是在马屡马卑湿之地，我相信也没有这么多蛇，可以和在怪物屁股上的相比。在他的后肩上，有一条飞龙张翼站着，飞龙接触的东西就会着火。我的老师说：“这是卡谷，他在亚文丁山岩之下，常常造成血湖。他不和他的兄弟们走一条路，因为他曾经用诈术偷窃了一批接近他的家畜。他就死在爱各纳的棍子下面。棍子本该打一百下，可是他在第十下已经死了。”

当他说着的时候，怪物跑过去了。在我们下面，来了三个鬼魂，那时我和我的引导人都没有在意，直到他们叫道：“你们是谁？”于是我们的谈话中止，专心注视他们。我不认识他们。

当我注视这三个罪人的时候，来了一条六只脚的蛇，跳在其中一个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他，中脚抱住他的腰部，前脚捉住他的两臂，牙齿咬他的面孔，后脚搭在他的屁股两旁，尾巴放在他的两腿之间，弯到他的背后。就是常春藤缠牢一棵树，也没有这个丑陋的怪物把肢体贴在那个鬼魂身上来得紧。稍后，他们黏合在一起了，好像两种蜡，受热熔化了。这一块和那一块的颜色，和起初都不同了，好像一张纸，在将着火以前变为褐色，与尚未生出的黑色，以及已经消灭的白色都不一样。另外两个鬼魂看着他们，大家都叫道：“哦！亚格奈，你变成什么东西了！看吧，说你是一个也不对，说你是两个也不是呀！”

两个头各自消灭，变成一个混合体了。两只臂膀是一双手臂和一对前脚合成的，蛇的后脚和鬼魂的腿并在了一起，其余如胸部，如腹部，都变成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总而言之，以前的各个形状都消灭了，在这个混合的肢体上面，似乎各个都存在着，但是又不能分辨清楚，这个联合物慢步爬走了。

这时有一条小四脚蛇，铅色和黑色交杂，看上去很像胡椒末，怒着向另外两个鬼魂冲来。这条蛇咬着其中一个，正咬在肚脐眼上，可它仍旧伏在地上。被咬的贼看着它，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也不动，只是打着呵欠，似乎睡瘾或疟疾要临身一样。他看着蛇，蛇看着他，一个从他的伤口，另一个从它的嘴里，同时冒出一股浓烈的烟，他们的烟在空中会合了。

请吕加禄住口吧，他曾经告诉我们可怜的煞伯罗和那西条被毒蛇所咬，一个化为灰尘，一个胀破了铠甲的故事。现在要听更加新奇的了。荷维帝告诉我们加特莫和亚来都煞的故事，请他也住口吧，并非因为他的诗里把一个变为蛇，另一个变为泉水，使我生了妒忌心，实在是因为他没有叙述过互变的例子——两样东西合在一处，这个变成了那个，那个变成了这个。

这里的互变是这样的：蛇的尾巴开了叉，被咬的罪人并拢了两条腿。开叉的取了脚和腿的形状，并拢的不留痕迹。一个的皮肤变软，另一个的变硬。我看见一个本来短到难于看见的前脚伸长出来，另一个的手臂收缩到腋窝里去，一个伸长得有多快，另一个就收缩得有多快。于是蛇的一对后脚绞成了男子们要遮盖起来的部分，罪人的那部分变成了两只脚。当时浓烟掩蔽着他们，一个头上长出了头发，另一个失去了；一个站了起来，另一个卧倒下去，但是，他们可怕的眼光是一直交换着的。站着的新人，把尖嘴向后缩到太阳穴，多余的肉变成了凸出的耳朵；留在前面的长成了一个高鼻子，嘴唇也放大了。卧着的新蛇，嘴向前尖了出去，耳朵移到头上去，好像蜗牛的触角。从前分开的舌头，现在合并起来；从前会说话的舌头，现在分为两枝。这时浓烟也消失了。变为爬行动物的沿着沟底叫着逃去；另一个在他后面说着话，唾沫飞溅。稍后，他掉转背脊，向另一个鬼魂说：“现在轮到那个家伙代我爬行了！”

我在第七条沟里所看见的，全是些变来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