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回首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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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切怀念阴法鲁先生

阴法鲁先生是我崇敬的前辈。他在中国音乐史方面的研究之深入与成就之杰出,是有口皆碑的。但是,他并不满足于已有的成果,仍不断进取,进行许多新的开拓,这种与时俱进的精神值得我们很好地学习。

阴法鲁先生对年轻人是非常热情的,不但没有一点架子,还像一盆火一样,给予热心的支持和帮助,这在我有许多切身的体会。

我写过一篇关于曲艺特性的论文,在文化部艺术研究院曲艺研究所等单位举办曲艺研究评奖时,阴先生非常认真地写了推荐意见,对拙文中的理论创新给予充分的肯定。这对我也是很大的鼓励与鞭策。我编过一本《当代讽刺歌谣》,送先生一本向他求教,他阅后对我说,民间歌谣很生动,很深刻,反映了许多真实的社会问题,很有价值;并说一位法律系的老教授希望得到一本,作为今后立法的参考。他充分肯定了采风的巨大现实意义和学术价值。

民俗学在中国是改革开放以后才兴起的,也算是一门“新兴学科”。本来从民俗角度研究古典文学是大有可为的,但至今仍少有人问津。而阴法鲁先生对民俗却非常重视,他认为这是老北大的好传统,必须继承。在中国文化史的研究与教学中,阴先生很注重民俗学。他的几个研究生所写的学位论文,多是民俗学方面的。他都作了非常认真的指导,在答辩时有时请我参加,给我提供了很好的学习机会。这些论文都相当有分量,有的已公开出版成书。这说明阴先生在学科的开拓方面是多么开明,确实是“与时俱进”的。

我曾参加民间文艺十大集成的一些审稿工作,在开会时接触到音乐、舞蹈界的专家、学者,他们对阴先生都非常崇敬,认为他是音乐史、舞蹈史方面的少有的专家、权威,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可与他相比。这是阴先生几十年来孜孜不倦、埋头钻研的结果,应该说是北大的光荣。我们应给予实事求是的评价,并要好好继承和发扬他的学术专长。遗憾的是阴先生未能被批准为博导,未能招一个博士研究生,这实在是北大的损失,也是中国学术界的损失。这个事实说明,那种“以外行来评内行”的制度是不够公平合理的,是应该进行改革的。今天的追思会开得很好,但中文系领导却无人参加,也可见重视不够。人们对阴先生的学术成就还缺少了解与认识,需要我们多做工作,这不仅是为了阴先生个人,更重要的是为了发扬和继承北大民主和科学的优良传统,真正办成世界一流大学。

阴先生对学术的热情和献身精神是感人至深的。他淡泊名利,热心助人,指导出版了《全唐诗中的乐舞资料》《中国舞蹈辞典》等大型工具书,主持编写和出版了《中国古代文化史》《古文观止译注》《历史职官志索引》等巨著。他还对自己的论著精益求精,不断修改。他对年轻人严格要求,有问必答,多方提携。在80年代,他曾希望我参加音乐史中民间歌曲资料的研究搜集工作,因为我当时教学任务很重,正忙着给研究生开新课而未能参加,现在想起来,感到非常后悔,错过了一次非常好的学习机会。后来我主编《中国民俗大全》(三十五卷本)大型丛书,请阴老师做顾问,他欣然应允,并对编写工作提了很好的意见和希望。这一工作正在进行之中,我们永远忘不了阴先生的亲切关怀和指教。

阴先生常在中关园里散步,见面时往往要停下交谈,有时会谈相当长的时间,他都兴致勃勃毫无倦意。最令人感动的是在阴老师逝世前不久,他公子搀扶他散步时,见了我还热情地对我说:“有什么事到我家来,我一定尽力帮助解决。”此时他的脑病已比较严重,但念念不忘的还是学术,还是对后辈的关怀,真正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敬爱的阴先生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