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选择
文重站在门后没有出去，只听见原励道：“你同陛下说了吗？”
无剑摇摇头，“等她好些。”
文重心里一凉，难不成是......
飞快的就跑出去，站在原励和无剑的前面，焦急道：“是不是，南池那边出事了，是南齐姜还是南齐玉，还是都......”
没想到文重突然出现，还臆测了南池的事，一看文重激动的几欲要哭出来，无剑赶紧握住了文重的肩膀：“你别急，平静下来，不是南池，他们没事。”
文重刚刚流出眼眶的眼泪就这么挂在了眼睫上，一个眨眼就落下了脸颊上，文重抬手擦了，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原励在一边跟着点头，“自然是真的，有陛下的命令，章乾和徐阜阳敢不听话。”此话虽夸张了些，但文重还是沉沉的舒了口气。
“那你们刚在在说什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文重看了看原励，又看了看无剑，两个人一时都寂静无声。
“嗯？”文重尾音一调，似在追问。
无剑抬起眼睛同文重对视，又倏而视线下落，落在文重仍旧平坦的小腹上，“那个，你怀了身孕。”
文重有些懵，双手覆在小腹上，不可思议道：“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有了小豆丁！哈哈哈，太好了，我有小豆丁了。”
文重笑的欢天喜地，却让无剑不忍心将后面的话继续说出来，只能道：“大夫说了，不能大喜大悲。”
文重忽的收住笑，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的扬起一个弧度。
“快传信，将这个消息告诉刘兰昭，他一定也很高兴。”看着无剑和原励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反而是一脸的担忧，“你们怎么了，知道我怀孕怎么都不高兴呢？”
原励也跟着扬起笑容：“怎么会呢，老夫替陛下高兴着呢，只是先前知道的时候已经高兴过了。”
文重笑着点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开开心心的往屋里去了，连走路都小心了三分。
“看来陛下很喜欢这个孩子。”在文重走后原励道。
“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可是有的孩子，注定和你的母亲没有母子缘分。
从这天开始，文重每日用饭都会用许多，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都吃，没事会喜欢在城主府里转悠，看看花草树木，说多晒晒太阳对小豆丁好，甚至连最不喜欢的书都硬逼着自己去读，因为她不想她的孩子和她一样，一看书就困。如果从小就用书熏陶的话，那长大了一定会喜欢书的。
如果文重能一直这么安安稳稳的，那无剑和原励也不会那么担心了，因为文重虽然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但她同样还是担心她当成朋友的人。
“南池那边都有什么消息吗？我想去南池看看。”
无剑想都没想立刻就拒绝了：“不行！”严肃的语气让文重感觉到了他极大的反对意见。
“你陪我一起啊，而且章将军和徐将军都在，我不会遇到危险的。”
“那也不行，你有身孕，不宜奔波。”
文重看着自己的小腹：“他还看不出来呢，才多大点儿啊，不碍事的。”
无剑还是反对，无论文重说什么，就是不肯同意，到最后，文重都以女帝的身份命令他了，可无剑还是死咬住不放，就是不许文重去。
文重脸色慢慢变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无剑本想着继续隐瞒，但看到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早晚得说，早说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大夫说，你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活不下来。”
“为什么！”文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就像开始她听到自己怀孕了一样，那时她那么高兴，现在却又告诉她，孩子生不下来，她明明身体一直都很康健的。
“是这段时间从朝阳城到西南的奔波所致，加上你心绪不宁，但也不是全无可能，只要你安心留在府中休养，说不定可以顺利生下他。”
文重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南池和孩子之间做选择吗？”
从来没觉得选择这么难，文重想要这个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啊。但她又不能弃南齐姜和南齐玉不顾，他们都说章乾和徐阜阳已经收到消息了，会留南池两位王子一命，但他们是什么人，文重比谁都清楚。
就像她的父亲，为了复国可以甘为质子二十余年，苦心筹谋，只愿大事所成。她不希望南齐姜和南齐玉也因为亡国，以仇恨之心活于世上，一辈子仇恨大盛，她想要救的不只是他们的命，更是他们的心。
所以，南池她必须去，但孩子，文重摸着小腹，试图能够以此感应到里面的小家伙儿。
孩子，她也一定要保。
文重觉得她可能劝不动无剑陪她一起去了，因为无剑如果知道了她的决定只会阻拦她，所以文重就悄悄的一个人出发了。
这里已是大盛与南池的交界之地，只要她出了博西城，外面就是南池的国土了，而那边的城门底下，章乾和徐阜阳还守在那里。
章乾收到原励传来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和徐阜阳商议着要不要带兵攻城。看着信上写着有关文重的消息，章乾有些为难的看向坐在上座首位的人。
“陛下，这......这信？”
文重端坐在上首，看着下首分别坐着的白宏业、章乾和徐阜阳三人，徐徐道：“这信想必是朕刚到博西城的时候就传出来的，不知道遇上了什么，现在才传到，料想是中途被别人截了。”
徐阜阳不知道信上写的啥，他大老粗一个，兵书也没读几本，就是凭着一股子蛮力拼命的打胜仗，这才当上了如今的征西将军。
他看不惯章乾突然的犹豫姿态，不禁粗声粗气道：“信上写了啥？别磨磨叽叽的，念出来给俺听听。”
章乾看着信，“陛下已到博西城休养，陛下有令，南池一战，不可冒进，若遇南池王室，手下留情。”想着陛下刚才说的一定要斩草除根的话，章乾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徐阜阳道：“此信定然不是原大将军所传，一定是南池人半路上截获偷换了消息，陛下都在这呢，当然是听陛下的了。”
章乾也觉得奇怪，临行出发时是陛下亲自下的攻城令，现在陛下又坐在这让他们攻城，这些宵小还偷换信件，真是傻。一封信能比得上陛下亲临督战吗。
白宏业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说话算数又和他意见一致的人了，赶紧也催促道：“那咱们就尽快进城吧，早日将南池拿下，我们也好早日凯旋。”
文重赞许的看着白宏业，嘴角带笑：“明日攻城！”
南池王宫之中，仅有的三千兵马和几百名百姓守在王宫之中，百姓之中的男子也都主动穿上兵服拿起武器，老弱妇孺则躲进了王殿之中。
在王殿内殿，南齐姜和南齐玉已经将他们的父王暂时用冰块冷封，没有木棺，已死之人没法安置，仅仅只是用冰块也无法阻挡尸体的腐败，躲在外殿的人们都已经闻到了尸体腐败的味道，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抱怨，那里面躺着的是他们的王，生前庇佑他们不被大盛所欺凌，现在，就让他们来守护他的尸体。
南齐玉虽然已经没有大碍，但看在南齐姜的眼中却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
南齐姜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更替换防的士兵，“那天的话是我说的不对，你是你，白家是白家，白家犯的错，不需要你来承担。”
南齐玉跟着走过来，“我知道。”
“眼下大盛就要打过来了，我们可能都要死了，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吗？”
南齐玉不看南齐姜，“没有了，有也实现不了了，你呢，阿姜。”
这是南齐玉第一次像亲人一般称呼南齐姜，反倒把南齐姜叫的一怔，紧接着南齐姜就笑了，“你别想着我会叫你哥哥。”
南齐玉也笑，“叫不叫我都是你哥哥，现在不叫，等见了父王一块叫吧。”
“啊呸，你想死，我可不想现在就死，我还想要见阿重一面呢。你知道吗，阿重就是我小时候的阿姐，真希望阿姐能来救我，就像一个天神一样，从天而降，然后大盛就退兵了！”
南齐玉被南齐姜的想法逗笑了，不是觉得幼稚可笑，而是觉得，那个想法真诱人。可她现在是大盛的女帝，既然大盛出兵来攻打南池，那就一定是得到她的许可的，她又怎么会来救他们呢。只是他不忍心打破南齐姜的幻想。
临死的时候，有个幻想，应该不会感觉到疼吧。
不像他，什么都没了，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天亮了，人们都从睡梦中醒来，他们又侥幸的活过了一个晚上。突然，空了许久都未响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是大盛的军队发起了进攻。人们的脸上虽满是惊恐，但人人也都有决心赴死的勇气。
南齐姜和南齐玉相视一笑，“让我们兄弟一起，战斗到南池最后的一兵一卒。”
两个人双手交握，击掌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