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军令（9）

“千语。”鹿意安抬眼望着栖息在窗台的小鸟，缓缓问道：“若我不是公主呢？”

千语知道她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

如果公主不是公主，那定会比现在自由快乐许多。

鹿意安如提线木偶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摆弄。

公公带人站在正院，脸上不耐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屋内屋外跪满一地，她们人人惶恐，人人惧畏。

直到鹿意安从屋内出来，他忍不住讥讽两句，“公主让奴好生等，若是勿了时辰，谁也担不起这责。”

千语对身后婢女使了眼色，她随即将荷包塞入了公公手中，赔笑道：“公主身体不适，还望公公体谅。”

他拎了拎手里重量，又换上了笑脸，“什么事都比不上公主安康，这是应该的。”

千语等不到鹿意安开口，于是轻声安慰道：“他毕竟是宫里的人，公主忍耐一下。”

鹿意安并没有听从千语的话，而是旁若无人从他们身前走过，公公脸色变得难堪起来。

禁卫让开了府邸大门，这是她一载中为数不多能踏出这门槛的机会，可她宁愿不要。

“公主，一切都准备稳妥。”禁卫拿出怀中物件，递给她，“大人因公务繁忙无法护送公主去龙安寺，特意命属下送来护膝。”

鹿意安凝着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接，“还劳烦回禀一声，他叶大人的东西我无福消受。”

千语瞧禁卫左右为难，劝道：“公主，叶大人也是一番好心，您……”

“他要是真的这般好心肠，就应该让我同母妃一起死在那场雪里。”

鹿意安放下帘子，将外面的一切都隔挡起来，索性眼不见为净。

前有禁卫骑马开路，后有宫中之人紧紧跟随，说是保护，实则是密不透风的囚笼罢了。

在前往寺庙的路途上，路过之人皆交詈聚唾，还有一些人愤恨将东西扔向马车，嘴里念念有词。

“妖妃死了，你怎么不跟着去死！”

“老天没长眼，让你这个祸害活了下来，南洲死去万千百姓何人来偿命！”

千语走在马车旁侧，那些肮脏的东西砸在身上是痛的，后面跟随着的婢女也都露出痛苦之态，反倒是宫里那群人，脸上尽是得意。

“拦住他们。”

禁卫下令，官府衙役组成人墙拦住那些要往上凑的，但也拦不住他们的嘴。

恶毒咒骂不绝于耳，鹿意安死死捂住自己耳朵，强迫自己不要去听，可他们提及母妃，还是难忍心中阴郁。

她总在想，为何阿娘要留她一人受这屈辱，如若能病死在那场雪中就好了。

莫修染正坐在床榻上换药，听见外面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便将衣衫合拢，警惕起来。

他动作迅速靠近前院，藏在了那颗高大粗壮的合欢树后，见站在院中的人是宫中装扮，脸色沉了几分。

可等了片刻，也不见他们有所行动，随后看见鹿意安身着素衣从房里出来，连青丝也只是简单垂落在身后。

听闻府中婢女所说，除了去龙安寺祈福，她不能踏出这里半步，但看这架势，是要出去了。

他隐在阴影处，双眸盯着她的表情，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夜她绝望唤着阿娘的模样。

他随手拽住路过的家仆，沉声问道：“她要去哪儿？”

“公子，您就别添乱了，我们这儿忙着呢。”

莫修染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她要去哪里？”

家仆一眼撞上他漆黑的眸子，心中生寒，结结巴巴应道：“公主……公主要去龙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