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斩蛇44
立在镜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映出的人影，从容的拧开水龙头，水哗哗流出时，她胡乱抽了几张抽纸，默默的伸了过去。
白纸沾水，立马萎了，湿软的粘在她的手指间，陶晶晶情绪慢慢沉静下来，余光扫到了洗手间的门口的一道人影。
“你常年生活迟之布的保护之下，周围的环境都是经过净化的，像你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走的路跟我不同。现在我所处的位置，不是你能了解和驾驭的，不要试图来接近我的工作，你这种低端而幼稚的接近方式，只会让我觉得这些年对你的保护是失败的。我宁可你生性胆怯、思维愚蠢，也不希望你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是真对你好的人，也唯有我才是你的依靠。晶晶，不要让别人蛊惑了你。”
这段感人至深的话从白小艳的嘴里说出来，流畅而优美，如果不是刚才发生的一切，估计陶晶晶要为自己的姐姐生出极深的感激之情来。
可如今站在洗手间门口的不过是跟她咫尺天涯的陌生人，陌生到她已不能用本来面目面对她，更不能跟她再说以前那些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八年的情份，也不能把隔着几步之遥的白小艳和陶晶晶再次拉近。
陶晶晶眼角斜斜的打量了她一会，觉得曾经光芒万丈不可直视的白小艳此时就像一个扔了盾的小卒，这场战斗刚刚开始，她竟没了斗志。
她想的白小艳永远猜不到，也不敢去猜，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惊动白小艳而是自己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要跟焦墨燃合作，打入HL集团的核心，想办法搞清楚集团内部到底有多少违法的事情。
事关史存良，还有自己曾经的玩伴，更何况她更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死是不是跟迟之布有关。
“你想多了，我今天就是觉得约瑟梅不能在HL集团的地盘上出事，怎么说，我也是吃着迟家的米才有今天的。”陶晶晶边说边用纸沾水，在自己的嘴角上擦了擦，一抹红色染透了白纸，她故作轻狂的冲白小艳笑了笑，牵动了受伤的嘴，让她“嘶嘶”的哼了两声。
“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你又何必呢？”白小艳站在了陶晶晶的身后，看着镜中映出的她，扶着她的肩头下巴抵在了颈窝处，声音温柔的道，“我可是你姐姐。”
陶晶晶见掩饰无用，索性就直来直去了：“约瑟梅又回来了这是为什么？”
白小艳：“你只是想知道这个吗？”
陶晶晶：“史存良的死跟他有关吗？”
白小艳：“……”
陶晶晶：“谁在用毒品试警方的反应？”
白小艳：“……”
陶晶晶：“你们以为这样做了史富就死心踏地的跟你们了？”
白小艳回避了上面的问题，反问：“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是那个警察焦墨燃吧！”
陶晶晶笑了：“白小艳，明明是你告诉我的。”
白小艳眼露怒光：“你胡说八道！”
陶晶晶：“约瑟梅之前跟柳雯和孟美在一起过，你别说你不知道。她们两人怎么消失的，你也别说这不关你的事。在电脑里给我放了孟美死前视频的是不是你？”
白小艳身子一僵，她知道迟早陶晶晶会猜出来，但没有想到时间太短了。
随后白小艳面色难看的说：“希望你对自己的选择不会后悔。”
陶晶晶一点点的擦拭着头上的血渍，将一张又一张浸满血水的白纸扔进了水槽之中，直到那里面堆成了一个小小山状，才将身子转向白小艳：“之前我选择了沉默，但是沉默不能换来安宁。”
白小艳辩解道：“死的是跟你不相干的人！”
陶晶晶面色一沉：“可他是为了提醒我，约瑟梅让他带走的垃圾里藏毒，才折返回阳光山庄的。”
白小艳心虚的道：“我不知道这些。”
陶晶晶：“那约瑟梅明示暗示我只要跟他交往，就能出国什么的，用那么低劣的手法追求各种无知女学生，然后让她们一个个成为带毒工具，你说你不知道！”
白小艳终于明白为何陶晶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猜出了柳雯和孟美的事，原来约瑟梅这个色心太重的人，看谁都想发展成自己的女朋友，陶晶晶可是跟那两个人都大大不同。
男人就喜欢征服看起来高傲又矜持的女人，特别是刚毕业的学生带着几分对美好世界的向往，同时也有几分在他们看来涉事不深的好操控。可他不知道陶晶晶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在人生叛逆期里她所经历的遭遇，比起那些被父母娇生贯养，当祖宗一样供着长大的人模狗样的巨婴，不知道多出了几倍或是十几倍的精明与透彻。
白小艳叹了一声：“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答应的。”
陶晶晶：“呵呵，你这么了解我？”
白小艳：“连迟之布都不入眼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句出国就动了心。”
陶晶晶看着白小艳，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已不是一点点。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堆带血纸巾上，轻描淡写的把之前的一切一笔勾销的道：“今天这点血，算是还你这些年的照顾了。”
“你什么意思？”白小艳紧张道。
陶晶晶：“以后，我想做的，你喜欢不喜欢，你赞成不赞成，都不要跟我来说，更不要阻止我，我这个人，有时狠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白小艳：“你疯了？”
陶晶晶：“我疯？我是你们这群人里，唯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是你们疯狂到把错的黑白颠倒，把活的往死坑里扔。”
白小艳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蓦地，她转身临走时又回过头，狠狠地盯着陶晶晶，仿佛要把自己内心里积的千言万语都说出来：“晶晶，反抗不是游戏，死了就不能再重启了。”
“白小艳，你做这么多，难道只是让我见识Hl集团有多狠，你们可以从只手遮天到无法无天，除了让我更坚定反抗之心，从没有消磨我任何的斗志。”
“你不怕死吗？”白小艳突然声音低沉了许多，似乎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表情里杂着痛苦、担忧与恐惧。
心事被某种原因埋在心底太久太深让她不能说出口，让她要依靠药物才能偶有休憩，她想如果有一天陶晶晶知道她做这些事的真正用意，会怎么看她这个手沾血腥的姐姐。
“白小艳，我生不如死。”陶晶晶带着浓重的鼻音回了一句。
白小艳身子晃了晃，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陶晶晶的话了。
外面被堵着进不来的客人，开始叫嚣：“你让一下，我们等老半天了。”
等到进来的客人看到陶晶晶身上的血，一个个的眼色慌张的贴着墙根绕行，陶晶晶扫了她们一眼，吓得同手同脚的夺门而出，跑快的鞋子掉在了地上都不知道。
这时海天娱乐城的下半场刚刚开始，舞者和DJ在台上卖力的向酒客们作妖献艺，陶晶晶从长长的走廊上慢慢的走过，各色的装饰的彩灯打在她橄榄绿的裙子上折射一片光晕。
随着呼明呼暗的灯光扫在人群，将一张张年轻的脸，像是脱离了现实社会，进入到一个暗夜空间，每个人的脸都映出诡异而神秘的变幻。
几百平米的大厅内传来狂噪不安的音乐，几个站成人堆的小圈里，晃荡着数个摇头的年轻人，他们跟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一刻不停的摇。
陶晶晶从他们身边穿行而过，有几个年轻男子挡在了她的身前，狂蜂般的在她面前横冲直撞，显摆着虽年轻却没有几分阳刚之气的脸。
她停在那，手抚了一下额头重新涌出的血，手指沾血的在那些人面前摩挲着，眼神妖娆而冷艳一如嗜血的女妖，向道行不够的小妖们发出威慑的讯息——她刚刚狩猎回来，而这指尖的血正是最好的证明。
“……”几个混子，一个个都被她的举动给吓了回去，很快混入了人群之中。
就在这时，昏灯暗火之下的吧台边，一个横肉堆积的男人从一堆女人的香水脂粉里抬起头，目光锁定在刚刚走过他身边的陶晶晶身上。
侯艳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杯酒，三步两步的窜到了陶晶晶的面前，回身嘻皮笑脸的将杯子抵到了陶晶晶的身前，道：“陶大小姐，我敬你。”
陶晶晶斜了他一眼，目光下垂的看着杯中的液体。
“来，为今晚干杯。”对方的杯子已给伸到了陶晶晶的眼皮低下，看着热情，却是极为蛮横。
“我……”陶晶晶见他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心底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只得拖延着侧了侧身体，眼睛侧四处求助般的张望着。
白小艳站得远远的观察着这一切，并没有要上来解围的意思。
侯艳舟又凑近到陶晶晶的耳边低语：“入平安门，先喝这蛇酒。”
“平安门？”陶晶晶一挑眉毛，对那酒看了几眼，果然，巨大的酒杯下有一条细小如蚯蚓的大小的东西沉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