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万贞儿在历史上的风评并不好,关于她的记载也前后矛盾。史书上有说她“貌雄声巨,类男子”,亦有人说她“身形丰腴,擅媚术”,虽近中年却依旧风姿绰约,为当时后宫那些青涩佳人所不及。
鉴于文人笔下一贯刻薄夸张、有失公允,两者之间,我更倾向于后者。在芸芸佳人之中,徐娘半老的万贞儿纵使称不上绝色佳人,亦绝对有让朱见深迷恋的地方。
史载:“帝每游幸,妃戎服前驱。”可知朱见深每次出游巡幸,万贞儿必戎装侍立,英姿飒飒,颇得朱见深的欢心,一如往昔。更何况,万贞儿自幼在宫闱间历练打磨,兼对朱见深性格的了若指掌,绝非那些初入宫廷的女子可比。
初时,朱见深遵父命所立的皇后吴氏执掌后宫,不明利害,因小事责打了万贞儿,册立不足一月,即被盛怒的朱见深所废,弃置于安乐堂。此后,再无人敢挑战万氏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继立的皇后王氏审时度势,索性万事不管,与世无争。万氏遂威行后宫,无人挟制,乃至于宦官、外臣无不谄结于万氏。
成化一朝宦官势力扩张,以采办之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外朝庸碌之辈把持朝政,人称“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这些人沆瀣一气,排挤贤良,败坏纲纪。外戚乱政,宦官专权,朝事日非,国势日下,这些无不与万妃权势遮天相关。
朱见深即位之初已开始“传奉官”,即不经吏部,不经选拔、廷推和部议等选官过程,由皇帝直接任命官员。许多奸佞小人因此得以晋身,此举历来为后世史家所诟病。后期朱见深更是崇佛信道,沉迷于神仙方术,以致江湖术士充斥朝堂,直臣难以容身。
成化一朝,为供皇帝和贵妃逸乐,奢靡挥霍、贪腐之弊惊人,“累朝所积七窖金银俱尽”。朱见深得知后勃然大怒,斥责掌管内库的大太监梁芳、韦兴等:“糜费帑藏,实由汝二人!”“吾不汝瑕,后之人将与汝计矣!”
令人印象颇深的“斗彩鸡缸杯”,是当时朱见深为博万贵妃欢心,亲自设计式样,特命景德镇御窑的工匠烧制的一种小巧玲珑的酒杯,代表了成化年间彩瓷制品的最高水准,在明神宗万历年间已然价值不菲。
“斗彩鸡缸杯”寓意“小器大祥”。奈何天不从人愿,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正月,已届高龄的万贞儿产下皇子,亦是她此生唯一的儿子。长子诞生,朱见深大喜过望,一面派人祭祀山川,一切以皇太子的礼遇隆重对待;一面晋万贞儿为皇贵妃。只可惜,这个被朱见深和万贞儿寄予厚望的皇儿未满月便夭折了。
此后万贵妃便不再有娠,她的心态亦发生了剧烈变化。若说从前她只是独霸后宫,拒绝和其他人分享爱人,此后的她更立意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在后宫掀起无尽腥风血雨。她在后宫大开杀戒,致使宪宗差点儿绝嗣。
是嫉妒也好,是不甘也罢,细说起来都情有可原。但即便他对她的感情深无可深,身为一国之君,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亦须分出雨露给其他女子。
或许,感情让人失望的地方亦在于此。就算朱见深内心深处认定万贞儿是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无可取代,但他也是“背叛”过她的。
纵览明宪宗的后妃表,会发现朱见深一生见缝插针临幸过的女子实在不在少数。从悼恭太子朱祐极的母妃贤妃柏氏,到明孝宗朱祐樘的母妃纪氏,这些或美貌或聪慧的年轻女子的出现,无不给万贞儿带来极大的忧患。